二月中,太皇太后病重,延康帝延請各地名醫入神京診治。有御使上奏,魏王於太皇太后病重期間通宵達旦尋歡作樂。
此番魏王被延康帝尋了錯漏,當朝叱責,罷了兵部觀政差事,命其回府自省三月。
朝堂上都是聰明人,知曉魏王本就不被延康帝待見。尤其上次攛掇著楚王清繳積欠,魏王本以為減除了爭奪儲位的對手,卻不想其在延康帝心中形象大壞!
此等不識兄弟手足情分之人,若來日繼承大寶,延康帝膝下其餘三子哪裡還有活路?
一時間魏王、楚王暫且退出儲位之爭,齊王聲勢大漲,便是一向小透明的福郡王也跟著水漲船高。
虧得先前薛珣燒了冷灶,不然此刻靠將上去,說不得會遭了白眼。
沒幾日,薛珣又上表為薛振鍔求娶棲霞公主。齊王此人倒是言而有信,發動黨羽一番鼓譟,使得延康帝動了心思。
這些時日延康帝實在耐不住心癢,乾脆命皇城司的太監偷偷將那佛母接入宮中,每日裡修行不綴,哪裡還耐煩這等俗事?
正待答應下來,結果突然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當堂昏厥過去。朝堂中好一番忙亂,御醫會診後開了方子,奈何延康帝始終不見好轉。
以至於薛振鍔二月下旬入神京之時,延康帝綴朝數日,京城裡風言風語,說是延康帝此番只怕難過此關。
臨近三月,天氣轉暖,薛振鍔騎著大黑馬,一身百衲衣,頭戴逍遙巾,端地一個唇紅齒白俊俏道人。
到得自家府邸,薛振鍔飛身下馬,眼尖的門子驚呼一聲,立時上前接過韁繩。
“二郎可算回來了,先前老爺、太太好一番埋怨,說二郎也不陪著一起過年。”
薛振鍔笑著問:“我父親可在?三姨呢?”
那門子道:“老爺還不曾放衙,太太自在後宅哄三郎。”
薛振鍔邁步跨過門檻,又有下人過來見禮,他負手而行笑著說:“我又不是外人,都莫跟著了。貧道孑然一身,想要賞錢自去尋我三姨。”
周遭一番笑鬧,隨即各自散去。
薛振鍔邁步進得二門,早有丫鬟稟報了孫碧瑤,孫碧瑤便領著不老實的薛釗迎了出來。
“二郎,你可是好了?”
薛振鍔笑道:“三姨,我只是修行出了差池,又不是身子骨出了差池。”他指了指頭戴的英雄巾:“回了師門一趟,得了此物,暫且不用為此煩擾了。”
“那便好。老爺昨兒還唸叨著,說武當雖遠,可算算時日二郎也該回來了。可是湊巧,昨兒說完,今兒二郎就回來了。來人,快去待二郎沐浴更衣……二郎不曾用飯罷?我叫人做一道你愛吃的酥皮鴨。”
“好。”薛振鍔乖覺的應承下來,又上前揉了揉小薛釗的腦袋。
“愛鍋!”
薛振鍔伏下身來,徑直掏出一塊桃木護身符戴在小薛釗身上:“順手從師門拿的護身符,攘災祛病,平素便讓錦孩兒戴著吧。”
三姨頓時眉開眼笑:“喲,真武的桃符可不好求,錦孩兒還不快謝謝二哥?”
“謝謝愛鍋。”
又胡亂揉了揉薛釗的腦袋,這等兩三歲的孩子懵懵懂懂最為可愛。待再長大一些,只怕就會進化成熊孩子,以後可有三姨受的。
薛振鍔隨著丫鬟自去沐浴更衣,期間掃聽了下家中瑣屑。旁的倒是一切如常,只是月初的時候三姨跟小姨鬧了一場齷齪。
外祖孫長義眼看幼女年歲漸長,再不嫁就要嫁不出去了,正月裡乾脆與三姨說了一通。
三姨記在心裡,轉頭與薛珣說了。薛珣應承下來,四下踅摸一圈,倒是聽聞館閣之中有個姓錢的庶吉士早年訂過一門親事,後來因著趕考耽誤了,再後來父母接連故去,女方家裡耗不得,只得將女兒嫁與旁人。
算算年歲,那人與小姨相當,且其人性子綿軟,風評極佳。薛珣告知三姨,三姨轉頭興沖沖回了孃家,將此事一說,孫長義自然高興,只小姨不太高興。
轉天小姨藉機女扮男裝去東城衙門口偷偷見了那庶吉士一眼,回來就發了好一通邪火。只說那人獐頭鼠目、面目可憎,一看就是福薄之人,怎能託付終身?
為此三姨、小姨大鬧一場,起得小姨再不登門,三姨也生了好一陣悶氣。
薛振鍔暗暗咂嘴,只覺著小姨純粹是讓外祖孫長義給慣壞了。這下算是咎由自取,也不知哪個倒黴蛋最後娶了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