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源鬍鬚抖動:“真人,不能再減了。派中弟子本就要習武,離不得肉食補充氣血。且吃食耗費只是小頭,真正的大頭是真修修行所耗丹藥。”
“不能減了?”向求真摸著大光頭頗為煩躁:“也罷……回頭驗證了祛魔存真符陣,約莫總能省下些培元丹。待過了本月,釐清派中弟子,無所事事者盡數打發下山遊歷。刻下真武艱難,監院與諸弟子言說分明,待過了難關,便是我真武大興之時。”
薛振鍔眨眨眼,心道這不說的就是自己嗎?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催單。
正思忖間,師父袁德瓊龍行虎步回返,好似得勝將軍一般趾高氣揚。薛振鍔挪動腳步悄然湊將過去,低聲問道:“師父?”
“哦?振鍔啊,何事?”
“恭賀師父旗開得勝。”
袁德瓊撫須而笑,說道:“為師往裡裡拙於言辭,不想張宗谷那老兒而今竟修了內丹術。為師只一句話便羞得其掩面而走!”
清微太華宮向來修雷法,雷法講究存想五雷,待五雷圓滿自可後天返先天。可惜時過境遷,宋時大行其道的雷法,百年來再無一人修至人仙。
縱然此際雷法殺傷尤為諸法之上,可修行嘛,求的是得道飛昇,不是打打殺殺。這雷法不能得道,自然就會沒落。
清微一脈分支頗多,其主脈早已轉換法門,修行內丹術。張宗谷其人天資卓越,硬生生以雷法修行的跟袁德瓊不分伯仲。
奈何卡在關口數年,張宗谷看不到破境之機,到底尋了本宗修習內丹術。遙想當日二人為內丹術與雷法孰優孰劣爭執不休,此番再相見,張宗谷哪裡耐得住袁德瓊奚落?
轉眼暮色四合,拜山善信或留宿靜室,或早早下山,褪去白日裡的喧囂,武當歸於一片靜謐。
王振良兀自不得消停,被掌門真人拎小雞子一般提在手中,往來四宮三觀,將各處神像所得信力匯總一部法器之中。
最後看了那法器讀數,總計十二合八十一縷九十七絲。
四宮三觀一日便得近十三合,一年三百六十天,算算能得四十六斛。
掌門真人向求真眉頭不展,想想此番撒出去二十餘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頓時心疼的直抽抽。
當下真人不發一言,只一揮手,除去留手幾名真修,餘者盡數回返後山。
後山谷地之中,一側巖壁上天然與開鑿的洞穴五十餘,掌門真人老早便選好了一處開闊洞府,內中佈下符陣,只待法器送到,便能以信力驅動祛魔存真之陣。
閒言少敘,薛振鍔跟隨真人步入洞府之中,便見內中開闊處佈設棗木地板。
一旁師父袁德瓊道:“真人此番舍了老本……這雷殛棗木真人藏了幾十年,原本想著給真武一脈多留些法劍,這下全做了地板。”
雷殛棗木?這等優質法器材料殊為難得!
不曾入道前,薛振鍔本以為雷殛木便是雷雨天被雷電噼死之樹木。待入了道才得知,根本就不是這回事!
所謂雷殛木,乃是人世間有精怪成了氣候,引得天雷落下。那天雷將精怪噼死之時,恰好噼在一旁樹木之上。是以,雷殛木除去被天雷所噼,其上還沾染有精怪之血。
這二者疊加一起,才算作雷殛木。倘若單純為天雷所噼,以清微雷法之能,只消雷雨時引天雷噼落,便可造出無數雷殛木,又哪裡會這般難得?
薛振鍔知曉雷殛木難得,定睛看去,便見地板上蝕刻一圈彼此勾連雲篆,又以金水灌注,塗抹硃砂,正中心筆畫交織,恰好露出容納法器之處。
掌門真人緩緩將法器放在正中,舉手招來王振良確認一番,當即轉動機括,只聽得‘咖喇喇’聲響中,那法器緩緩轉動,上面數字盤反向轉動,周遭雲篆符陣光華流轉,有旋即隱去。
真人負手而立,盯著那法器不言語,餘者皆不敢言。
待過得片刻,向求真深深吸了口氣,嘆道:“好生純粹的靈機啊。”
劉師兄自外間快步而來,稽首稟報道:“真人,山頂自生氣旋,霧靄隨之兜轉。弟子怕此等異象,必引得別派窺探。”
“無妨,這等法門瞞上一陣就不錯了,哪裡還能一直瞞著?”頓了頓,向求真看向四周:“爾等舍了培元丹、靜心符,只以功法修行,試試這信力到底能抵用多久。”
出去薛振鍔、王振良與掌門真人,餘下眾真修道人紛紛尋了角落趺坐,閉目靜心修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