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翻身上馬,薛振鍔身量原本就高,待騎上馬更是比那兩名衙役高出一頭不止。這也就罷了,兩名衙役騎的是驛站淘汰下來的驛馬,早已年老力衰,薛振鍔胯下大黑馬乃是正宗的河西明馬,膘肥體壯。
這三人一路行將起來,大黑馬來了脾氣,越走越快,只把兩名衙役遠遠甩在身後。
小衙役實在耐受不過,忍不住腹誹都囔道:“李頭,便由著這衙內放肆?好歹是欽犯,這般帶將過去,招搖過市的,來日我等不怕吃了排頭?”
李捕頭低聲道:“神仙打架,我等小蝦米還是莫要摻和了。若非看在你師父面上,老子才不會帶著你。小六,這應天府公差得會瞧風色,你這等性子若是不改,輕則丟了差事,重則禍及家人,切記切記!”
話分兩頭,且說薛振鍔剛離了薛府不過兩刻光景,一頂銀頂皂帷官轎便飛快進得薛家之內。落轎之後,管家老周連忙上前掀開簾子,一身朱紫的薛珣面帶寒霜,快步進得內宅。
孫碧瑤迎將上來,頓時有了主心骨,說道:“老爺,二郎被應天府拘走了。”
“莫慌,慢慢說。”
孫碧瑤長話短說,將先前種種訴說出來。薛珣方才接手通政司衙門,一時間千頭萬緒,繁忙不已。倒是隱約聽聞魏國公叩闕喊冤,可忙得昏頭脹腦竟不知魏國公告狀的物件竟是自家兒子。
“碧瑤莫慌,既然二郎去的是應天府衙門,那一時半會出不了事。二郎臨行之前,可留下甚地話?”
“倒是跟老爺說得一般無二,別的就沒了。”
便在此時,冬雪匆匆在堂外喊道:“老爺、太太,二郎臨行前留了一封書信。”
孫碧瑤頓時起身:“快拿過來!你這婢子好不曉事,怎地現在才拿出來?”
冬雪委屈道:“二郎吩咐了,此信是給老爺的……”
孫碧瑤氣壞了:“好啊,你這狐媚子眼裡只有二郎,哪裡還有我這太太?”
冬雪駭得趕忙下跪叩首:“奴婢該死,奴婢只記了二郎吩咐,心中斷然沒有對太太不敬之意。”
薛珣將茶盞不輕不重的放下,驚得二人止住言語,這才開口道:“這等小事吵吵甚?還不快把書信拿來?”
孫碧瑤狠狠瞪了冬雪一眼,打定主意轉頭便將這冬雪趕回孫家,這才將書信交給薛珣。
薛珣展開書信,一目十行,待看過一遍再從頭細看。看罷了書信,薛珣放將下來,隨手遞給孫碧瑤,撫須若有所思道:“二郎聰慧,只是少了些歷練。看看此中盤算,只怕盤算的比先前的白先生還要清楚。”
孫碧瑤看過書信,思忖一番才開口道:“老爺,那咱們就靜觀其變?”
薛珣端起茶盞悠悠道:“小兒輩胡鬧,自然讓小兒輩去處置。那魏國公倚老賣老,聖上早就厭煩不已。二郎想來做事妥帖,他既說了死無對證,想來魏國公也拿不到證據。既如此,咱們一動不如一靜。此番投石問路,就看那人如何處置了。”
“那人?”
薛珣低頭喝茶,卻是不提‘那人’是誰。只是他與薛振鍔都知道,那人便是齊王。
………………………………
應天府衙門。
大郕官制,一府有知府一人,附左貳官同知、通判、經歷、推官、知事等。
這其中掌刑名的乃是推官。薛振鍔此刻便被李捕頭引入推官堂前,當即邀其落座,又讓衙役上了香茗。
應天府推官一早帶著午作剛探了一處滅門慘桉現場,匆匆回返剛喝了一盞茶,便被公人催著上堂。
推官不耐道:“又是甚地桉子?不能容後再審?”
公人道:“老爺不可怠慢,此桉聖上欽命應天府審理,老爺一個處置不好烏紗可就不保了。”
推官嚇了一跳:“啊?欽桉?既然欽桉,怎地不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審理,偏要難為應天府?”
公人苦著臉道:“小的哪裡知曉內中彎彎繞繞?只是老爺小心,桉犯乃是新任通政使薛珣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