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十五,日子又慢慢平靜下來。
先前洪水帶來的陰霾徹底消散,霍七也把家裡的網線重新拉上了。
大胖和贏章留在了桐橋,只有皮老闆又跑了回去。
他的工作室在那邊,走不開。
至於贏章,他一個搞直播的,只要有網就行。
於是,原本清冷的山上,又一次熱鬧起來,直到,我做了個夢。
夢裡,我出現在一個偏僻的山村裡。
殘陽如凝血,將褪色的紅燈籠映得斑駁陸離。
村口那排竹骨燈籠歪斜地懸在枯枝上,七十二根竹條早已斷裂數根,裹著蒙塵的紅綢在風裡抽搐,像被無形絲線吊起的傀儡頭顱。
褪成褐色的喜字剪紙斜掛在門楣,邊角蜷曲如抓撓的指痕,每陣陰風掠過,便發出細碎的、紙錢摩挲般的沙響。
紅布條纏滿老槐樹的枝椏,浸透梅雨黴味的綢緞垂落如猩紅腸肚,末端粘著幾片枯葉,隨暮色搖晃時投下蛛網似的影。
屋簷下新掛的燈籠忽明忽暗,劣質燈泡接觸不良的滋滋聲裡,燭火般的紅光潑在青石板上,蜿蜒成一道似人非人的拖行痕跡。
呼——
一陣寒風吹過,我打了個寒顫,緊隨而來的,是一陣嗩吶的嗚咽。
調子拉得極長,像是有人掐著吹奏者的喉嚨,一首喜樂愣是吹成了送葬的哀樂。
我腳步一頓,看著眼前的小院,眼神凝重。
若是沒看錯,這個地方,在舉辦婚禮。
在我夢裡辦婚禮?呵,有意思。
我抬步正要走過去,一群人忽然朝我走了過來。
“新娘子咋個在自點?快來快來!”
“哎喲快點!等哈跑了!”
“跑你媽,好好講話!”
我眉頭一皺,正要走,手就被人抓住了。
“不許走!”
一個婦人拉住我的手臂,滿臉的凶神惡煞。
“馬上就要拜堂了,你去哪點!”
“拜你爹的堂。”我罵了一句,甩開婦人的手,另一隻手又攀了上來。
只瞬間的功夫,十幾個人圍著我,一雙雙眼睛緊緊盯著我,像是在看一隻掉進陷阱的獵物。
“把她帶回去!”
“帶你爹,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