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橫秦嶺千秋雪,雪擁藍關馬不前
大約申時時分,這場風雪終於停了下來。頑皮好動的孩子們早已憋不住紛紛跑出家門,穿著新衣,手拿玩具,在雪地裡追逐打鬧,大人們也都拿起工具,清掃門前厚厚的積雪,順便陪孩子們堆起雪人來。
此刻客棧內卻安靜的落針可聞,空氣彷彿都已凝固,啞巴早已收起抹布,神情木訥的站立櫃臺一旁和縮在櫃檯後神色緊張,滿頭冷汗的老張頭看著對峙的雙方,大戰一觸即發。
只有那少年郎仍是左手托腮,右手捏著酒杯,低著頭,怔怔出神
老張頭心裡急道:看著像個少年劍客,說話又似個窮酸秀才,沒想到卻是個瘋子,這都什麼情況了,還在出神發呆,真不知道這少年郎的長輩幹什麼吃的,仍這瘋少年肆意走動。
老張頭心裡急歸急,卻仍舊趴的老老實實,一動不動,一雙渾濁的眼睛煥發了神采,忽東忽西,瞥來瞥去。
只見那路人遙,哈哈一笑,大聲道:好,今日就讓路某和赤家三位兄弟領教一下日夜巡遊黑白無常四位陰帥高招,若路某技不如人,不幸落敗,頸上人頭任君處置,若僥倖勝了,拿諸位人頭去太平山莊換些酒錢也怨不得在下了。
接著對赤家三位兄弟傳音入耳道:赤大哥,赤二哥,赤三哥,待會你們對付黑白無常兩隻小鬼,日遊和...夜遊,就交由我來,切記勿要讓他二人形成合圍之勢,定要將二人分散開來,逐個擊破。
言罷,大喝道:遊光兄,小心了。
率先躍起,雙膝微屈,氣提丹田,存想玉枕穴之間,攻向日遊遊光首、肩、胸三路,正是武林絕學降龍十八掌中第二式飛龍在天。
那赤家三兄弟大喝一聲,也跟著躍起撲向黑白無常,氣勢雄渾,直如猛虎下山。那日遊遊光,目中精光暴漲,冷哼一聲,袖袍一振,功聚雙掌,迎向路人遙。只見客棧內,兵器交加,火星四濺,拳腳相對,氣勁四溢。
路人遙少時入幫,在丐幫歷練學習多年,深得丐幫真傳,就連歷來只傳幫主的降龍十八掌也因他對丐幫的貢獻以及在幫中的威望,在十年前丐幫幫主步雲霄調查三分鏢局慘案消失前傳授於他。
降龍十八掌乃武林絕學,勁力忽強忽弱,忽吞忽吐,從至剛之中生出至柔,天下陽剛第一,掌法之妙,天下無雙,招招須用真力,乃外門武學中的巔峰絕詣,動作雖似簡單無奇,招招威力無窮,招式簡明而勁力精深的武功,精要之處,全在運勁發力,全憑勁強力猛取勝,當真是無堅不摧、無固不破,雖招數有限,但每出一招均具絕大的威力。
只見路人遙掌風呼嘯,排山倒海,猶如龍吟,當真是天神下凡,不可阻擋,再看日遊遊光在路人遙密不透風的掌下還未見有一絲頹勢,遊光所使的烈陽掌是使內力集中到掌心,使手掌變得火熱滾燙,與敵相交,不僅能燒傷對方,影響對面招式施展,那彷佛熊熊火焰燃燒的雙掌所催發的真氣更能使對方心煩意燥,加快對方真氣消耗。
這時客棧內周圍空氣都被加熱到極高的溫度,兩丈之內炙熱難耐,連客棧內的光線都微微扭曲,兩人都走的是大開大合,至剛至強的掌法,纏鬥起來,兇猛激烈,驚險異常。
再看赤家三兄弟與黑白無常已打的難解難分,小小的客棧早已桌碎酒灑,一片狼藉,黑無常身材矮矮胖胖,面色冷峻黝黑,一張大嘴裡滿口獠牙,看似欲擇人而噬的惡魔。
只見他寬大的袖袍裡,飛出兩根成人手臂粗細的漆黑鐵鏈,鏈長七尺有餘,鏈上掛滿鋒銳的刀片和鐵釘,或上撩,或橫切,或下劈,或纏繞,加上那白無常的巨型鐮刀,剛開始赤家三兄弟的老大赤紅老二赤白所使的短兵器明顯吃了大虧,不多時,兄弟倆身上已紛紛掛彩,手臂,胸口,腿上,被鐮刀鐵鏈或割或劃已有七八道傷口,滾燙的血液流出,浸透了羊皮襖,源源不斷的真氣蒸發了血液,在空氣中形成血紅色的氣霧。
在這血紅色氣霧的映襯中,赤家三兄弟那魁梧的身形,以命搏命的招數,像極了三條受傷的老虎。
再看黑白無常不僅要應對老大赤紅靈活刁鑽的金戈,老二的鋒銳異常的銀爪,還要防備老三赤黑重愈百斤的銅鐧,捱到老大的金戈,老二的銀爪固然皮開肉綻,更要命的那老三赤黑驚人的臂力所揮舞的一對銅鐧,如果不慎被碰到一下必定則是骨碎經斷。
激戰正酣,赤家三兄弟已從一邊倒的劣勢中扳回,那鋒利的虎牙和虎爪,也讓黑白無常吃了不少苦頭,只見兩人身上寬大的罩袍被割的七零八落,帶有血跡的碎布漫天飛舞,一時間客棧內拳腳相交,龍吟虎嘯,兵器相擊,叮鈴噹啷,好不熱鬧。
老張頭一輩子沒出過這偏僻小鎮,那見過這些江湖高手過招,在他眼裡小鎮街頭耍刀弄槍能一口氣翻八十個筋斗的王五就是最了不起的武師了。這一驚,非同小可,三魂七魄嚇掉了一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也顧不上心疼這陪伴他幾十年的桌椅,縮在櫃檯後面,大口大口喘息著。
站立在櫃檯一側的啞巴,倒沒什麼反應,手裡還握著抹布,面上若有所思的盯著場內激烈打鬥的眾人,只是眼中偶爾有一陣陣無人察覺的精光一閃而過。
那從進來便一直低頭髮呆的少年,在赤家三虎撲向黑白無常的時候終於有了反應,也不知道是因眾人吵鬧,打擾他發呆思考,還是怕被傷到,只見他慢慢的從桌上爬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慢吞吞的走到了牆角,倚在牆上,雙手抱胸,饒有興趣的看向客棧內仍在激斗的幾人。不時點頭,搖頭,瞪眼,嘆氣,咂嘴,好像在評價這場中幾人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