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白天睡多了,也可能是昨夜糾纏的畫面始終來來去去關不上,呂婉幾度躺下,又幾度爬起,最後趴在窗前看星星。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雲,心情不太好,嫦娥吳剛都跟著躲貓貓,呂婉嘆了一口氣,想起少年時學的一首《高唐賦》,當時覺得巫山雲雨這種一夜風流純屬古人胡編,想不到如今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身上。
就此從了張三?不可能,她清楚的知道,張三非可許良人,和他在一起恍惚中有種淪落風塵的感覺,因為張三很明顯,就圖她的人,而且張三也未必真的對自己有意,兩人相處時日雖然不短,但是她一直都有些看不清楚張三是怎樣的人。
小王子朱從之,她現在一見就心發慌,狠心瞞了這一次不是不行,只是心裡一直怪怪的,尤其是白天看到朱從之和張三站到一起的時候,莫名的想發火,所以才會因為田伯光的事和張三爭辯。
她不怕一入侯門深似海,她怕的是心裡裝著兩個人,要把張三殺掉,從心裡殺掉,月亮才會出來,呂婉發狠。
呂大小姐想要從心裡殺死的張三此時也在舉頭望明月,不過是坐在客棧的閣樓之上,身前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哼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沂蒙小調作為下酒菜,張三喝一口唱兩句,唱兩句喝一口,兩首曲子沒唱完,就把自己灌醉了。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夜色剛褪,張三就爬起來了,直奔朱從之的府邸,這府邸雖然沒寫王府的招牌,但是高宅大院的幽深氣象就讓人感覺到與眾不同,呂婉那個宅子也很大,但是和這個比明顯差了氣勢。
張三給門口守衛遞了名帖,說是和小王子約好的,結果不行,守衛給了張三一個門板臉,說王爺下朝之前,府裡不放任何客人。
沒辦法,張三就蹲在人家府門對面等,這一等就等到日上三竿,快到用午飯的時候,王爺的轎子才回來,這和朱從之那小轎又不同,老遠就有人在前面開路,轎旁還跟了兩排的帶刀護衛,就連那抬轎的轎伕看起來也是孔武有力,不似尋常僱工。
守衛提前開好了院門,王爺的轎子沒打站就進去了,待大門又要關上時,張三陪著笑又重新遞了帖子,貼下壓了一塊二兩重的碎銀。
“等一會兒吧。”兩個守衛臉色稍霽,其中一個進去通報。
不多時,身穿綠色緞子衣袍,腰扎玉帶的朱從之和青衣小帽的守衛一起出來了。
這顏色倒是和呂婉很搭,張三心裡默唸。
“賢弟請進!”從昨天辦完事後,朱從之的稱呼變得親切了,不再是少俠少俠的,張三看得出來,這小王子對自己有些招攬之心,有意效仿孟嘗之風,不然自己一個小盜賊,哪有資格做人家的賢弟。
張三跟著朱從之進了府門,院子裡滿是花草亭臺,眼前的就有三條青石路,朱從之帶他走了最右邊的一個。
一路下人不斷,也不知是有多少伺候的,看到張三一直和朱從之並肩而行,一個路過的家丁咳嗽了一聲。
結果朱從之一腳踢了上去,“不用使動靜,這是我在江湖上最好的兄弟,過命的交情,理當同行。”
他不說張三還不知道,這一說張三明白了,人家地位尊貴,得走前邊,要是以前,張三不會管這個,但今天是求人來的,那就得講究點,於是落後了半步。
朱從之當然不能答應,攬著張三的肩膀,一直走到了一棟二層小樓前,小樓前站著長腿的許江樓和兩個婢女,見到王子和張三,也迎了上來。
進屋之後,婢女穿梭似的遞上了果盤茶水,張三無心吃食,直接打聽起朝拜大會的事。
昨晚雖是一人飲酒醉,但是他並沒糊塗,心裡揣摩著,求人難,不如求己,自己在荒島上也學了功夫,聽說朝拜會的比武多種多樣,要是自己能奪了某個比試的魁首,那希望就真的有了。
朱從之從懷中摸出一張紙,笑呵呵道:“賢弟來的正是時候,父王剛從朝上拿了這個單子回來,鴻臚寺那邊和各國使團已經把比試專案擬定了,下月初一在京郊獵場正式開始,這剩下的十多天,就是招攬參賽人手的時候,這是比試專案的詳單。”
張三接過一看,還真是種類繁多,文比就一項,“論道”,剩下都是關於武功的,而且還分了很多細科,光輕功就三項,這是他最關注的。
輕功三項分別是“千步奪標”“萬步奪標”和“登高奪標”
這個張三懂,他平時和師妹練輕功時沒少玩這個,非常簡單,就是前方放個東西,看誰先搶到,登高估計就是爬山了,這個他也擅長,雲蒙山頂長大的,爬山和猴一樣滑溜。
“又有個好訊息。”朱從之說道。
張三抬起頭,看朱從之笑容滿面,他也振奮,現在最想聽的就是好訊息。
“文比這一項皇爺爺欽定了竹下悟道的王陽明,這王陽明是江浙人,相當於我爹的門生,和我也有點交情,我聽江樓說你和他也有一面之緣,我們求他比求於萬亭更把握。”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訊息,想起王陽明風光霽月的那張臉,應該是樂於幫忙的,不過張三還是問道:“小王爺,這朝拜會我能參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