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越下越大,夜盺微微苦笑——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這張茫然的表情還算不算苦笑。
不妙……失血過多的身體本就冰冷,再這樣淋雨下去的話,身體最後一絲溫度也會被帶走。夜盺看向小巷的深處,巷口的盡頭一片漆黑,完全感受不到希望的存在。
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頓了頓,顫動著抬起右手,放在眼前。
……看不清。
眼前所見的事物就像是裹著一層黑影,自己的右手也是,看上去模模糊糊。夜盺很清楚,這是因為缺血過度造成的,再過多一會,估計就什麼都看不清。
夜盺低下沉重的腦袋,低頭看向造成自己失血過多的原因——他的腹部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在伊格尼斯監獄與安德森交戰中,他被安德森深深砍中一刀,還被觸手狂襲直接命中,傷上加傷,超出自我恢復能力的極限。
巨創之下,夜盺本該就此倒下,但在強烈的求生慾望與“夜”的共鳴中撐了過來。憑
藉著強大的意志力,他還能再堅持多一會……可當這份意志燃燒殆盡後,他又能將什麼東西當做燃料來供應這具身體行動呢?
必須要有藥物用品他才能撐下來,可夜盺左顧右盼,四周除了殘缺的高牆與淅淅瀝瀝的秋雨之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哈……哈……真是糟透了。”
夜盺用肩膀靠在牆上,大口地喘息。
脫離伊格尼斯監獄只是第一步,他的敵人絕不會放過他。
夜盺在離開監獄的時候就察覺到敵人的援軍到來,想必接下來會是接連不斷的追殺。他應該快跑,可他跑不動,雙腿像是被灌入鉛水般沉重,每走一步都要用上全部力氣。
“我……不能死在這裡。”
提起緊繃的精神,夜盺奮力拖著冰冷的雙腿向前邁步。
失去靈力供源,破破爛爛的移動王城長袍摩擦著牆壁發出細碎的聲音,牆壁被劃出一道血色的痕跡,卻又被驟雨洗刷的一乾二淨。
他不知道小巷深處有什麼,也不知道繼續走下去有什麼用。
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下腳步,出現幻聽的嗡鳴雙耳彷彿聽到沉重的軍靴踏步聲,就好像成千上萬的追兵跟在他的身後,等他停下來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也許是數分鐘,也許是一兩小時。當夜盺走到盡頭……名副其實的走到盡頭。看著眼前的死衚衕,夜盺沉默許久,背靠在牆上緩緩落地。
被雨水浸溼的長髮貼在臉上,溼透的移動王城長袍說不出的冰冷,夜盺抱著膝蓋,試圖給自己一點溫暖。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他沒有力氣再回頭走出巷子,就算他走出去了,也許面對的就是敵人的包圍。
反正都是死路一條,倒不如坐在這裡,靜靜地等待死神降臨。
……也不知道燭刻和幽沐有沒有成功逃出去,自己這麼長時間沒有回到工會,妮檬和諾尓也會擔心的吧?抱歉……我可能回不去了……
求生的慾望燃燒殆盡,夜盺虛弱的閉上雙眼,與被婉婉殺死時不同,他這回還有點時間來好好回憶自己的一生。
過去發生的許多事,還有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人,一一出現在他腦中。
當帕妮詩出現在他的腦海時,夜盺驚訝地發現……她的身影,佔據了他的全部。
明明相處時間不長,他空蕩蕩的心卻被她塞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