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競也不打擾她,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
孟取善在拉開的小抽屜裡取出一個紙包,拿起一塊木頭聞了聞,神情輕松而專注。
她未嫁時梳的雙環髻也變成了已婚的發髻,崔競一手搭著椅子扶手,看著她,恍惚覺得眼前這一幕在他的夢中好像也出現過。
同樣是已婚婦人的二孃,垂眸嗅聞香材,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裡。
但又有不一樣的地方,夢中的他清晰地知道,那是已經嫁給崔衡的二孃,他當叔叔的,就連在一旁靜靜看她制香,都是越矩。
“來幫我一個忙。”眼前的二孃忽然朝他招手,打斷了他某種悵然的思緒。
孟取善塞給他一個玉研缽和玉杵:“來幫我把這個搗成粉。”
又叮囑他:“不能太過用力,要輕輕搗碎,然後這樣研磨成粉。”
“放心,我肯定小心,不把你的玉研缽搗破。”崔競開了個玩笑。
孟取善隨口說道:“那還是寧郡王託姐姐送我的生辰禮呢。”
“是嗎,倒是不錯。”
孟取善沒把這兩句閑話放在心上,誰知隔日就發現這邊多了一大一小兩個玉缽,拿著兩個新的玉缽,她才忽然反應過來昨天四叔那片刻的停頓,和雲淡風輕下的比較心。
她丟下玉缽,拍拍手上的香粉,去找四叔。
他今日說要待在後面的練武場,孟取善一開始以為他的意思是,他今日要練武,最好不要打擾。不過,現在倒是品出了另外一種意思。
他該不會是暗示她去看他練武吧?
孟取善輕手輕腳地,沒有一開始就出現在崔競面前,而是找了個不容易被發現的花窗偷看。
平整夯實的場地上只有四叔一個人,安靜得只能聽到他一個人的聲音。
旁邊的架子上擺著掛著刀槍劍戟和弓弩短箭,而四叔沒有拿著任何兵器,只是簡單地在紮著馬步,穩得像一座銅鼎。
有汗從他那張沒有表情時就顯得鋒利英俊的臉上流過,額頭的汗珠流進漆黑的眉毛,又被長而濃密的睫毛擋住。
孟取善趴在自己的胳膊上,靜靜看他紮完馬步,隨意地一抹額頭,開始打拳,一招一式都很有力量,有種打過了千百遍的熟練感。
她直起身,往通往練武場的那道門走去,還特地加重了腳步。
等她慢慢走到門邊,再抬眼往場地中央一看,差點笑出聲。
剛才還在漫不經心打拳的四叔,現在手裡拿著一把刀在練,練得非常好看,非常刻意的好看。
若是她剛才看到的就是這種場景,還真看不出來什麼,但和他一個人時隨意的模樣相比較,區別就格外明顯了。
他練了幾式才停下來,還“驚訝”地問她:“怎麼過來了,今日不是也要制香嗎?”
孟取善忍笑:“忽然想來看看四叔練武。”
崔競穩重地點頭:“正好我在練刀,你也幫我看看如何。”
是正好在練刀,還是聽到她的腳步聲,一個箭步去拿了刀在擺姿勢呢?
“剛才就看到四叔練刀了,那幾下真厲害。”孟取善笑道。
她心想,四叔這麼賣力地展示,她要是無動於衷的話,他該不會很失望吧?
“不過四叔肯定練很久了,不如休息一下擦擦汗?”
孟取善在他敞開汗濕的胸口上一掃而過,從旁邊架子上拿了汗巾。
崔競朝她走過來,身上一股熱氣就帶著夏日燻風一齊撲來。孟取善聞到一股屬於他的氣味,那股氣味不像她從前配的任何一種香料,但她很喜歡。
“勞煩你替我擦了。”崔競彎腰,任由孟取善用汗巾擦過他的額頭臉頰和鼻子。
這就夠了,他抬手想接過汗巾,她卻躲開他的手,又往他脖子上擦:“還沒擦完呢。”
擦到胸口的時候,她還往下,把他擦得衣襟大開。
崔競:“……”
他轉頭看了眼敞開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