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偏心的爹孃下)
白水兒笑道:“行……他回回都是伸手要錢,也不問問我,問問水兒你們最近生意怎麼樣,都去了哪些地方,哎,他這種阿爹,當真不如你們,連嬸子這樣跟我沒有血緣關系的,都曉得問問。”
夏青桃聽了也有些心疼他,畢竟他自家阿爹阿孃疼他疼得緊,想想有這樣偏心眼的阿爹實在難受。
“澄郎到底心軟些,說他已經沒了阿爹阿孃,我還有,這樣到底世上還有親人,又說我們倆來回幾次也賺了點錢,給就給吧。”白水兒蹙著眉,臉上帶著些生氣,“可我心腸硬得很!我當即就把銀子從他手裡奪了過來,說,有他這種親人跟沒他這種親人有什麼區別?”
“我和澄郎在外累死累活的,他做阿爹的,還有我那個阿孃,可有問過一句?我沒有婆婆,我阿孃可有操心過我和澄郎家裡的事?說起來心酸,第一年過年祭祀,家裡窮得連一根香都買不起,我回家去借,你知道她如何回對我?”
“她說,是你自己非要跟那個討飯的走的,如今吃苦也是你活該!連香都買不起點不起,別得不到海娘娘保佑,明年在海裡翻船!”
“啊……”夏青桃驚詫又不解,“她怎麼這麼說!”
即便吳澄不是親生的,白水兒總是親生的吧?怎麼大過年的說這樣的話咒自己的孩子!
“是說呢!”白水兒說著,落下淚來,夏青桃趕忙遞帕子給他,他笑道,“讓你見笑了。”
“哪有的事,我心疼你還來不及。”夏青桃圈住他的肩,寬慰道,“阿弟面前,沒什麼好丟人的,你想哭就哭吧。”
白水兒聽了,眼淚便流得更肆意了,邊用帕子拭淚,邊說:
“每次想起這些事,我心裡就恨,我自覺自己也挺勤快的,在家的時候洗衣做飯沒少幹,就因為我是哥兒,日後要嫁人的,就這樣偏心眼,沒把我賣出去得那二十兩,就這樣待我……”
夏青桃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在心裡嘆了口氣。
其實這世上像白水兒這樣的阿爹阿孃並不在少數,哥兒姐兒再怎麼勤快肯幹,畢竟是要嫁出去的,父母們就偏心眼,不把哥兒姐兒當人。
白水兒靜了一會兒,像是發洩了情緒,便擦幹了眼淚,道:
“所以我沒給我阿爹錢,我說,阿爹,你別是把你家哥兒當開金礦的了吧?沒錢就來沒錢就來,當年我問阿孃借三根香,阿孃怎麼說我的?我從小你們就說,我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你們養老全靠阿哥,那如今怎麼不靠阿哥那個能幹人,倒來問我要錢?”
“你阿爹怎麼說?”
“他自然說,‘我到底是你阿爹,你阿孃那時候也是說的氣話’,哦,她想說氣話就說氣話,就不想想說這話傷不傷人?自古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是吳家的人,沒有給白家送錢的道理,你們就是去告縣官老爺,老爺也要替我說上幾句公道話!當初你們把我趕出去,死生不管,如今也是我死生不管的時候了!”
“他說,你怎麼這麼狠心?”白水兒哂笑一聲,“我說,可不是,狠心的爹孃生出來狠心的哥兒,你自己倒去問問自己,怎麼這樣狠心!”
“說得真好!”夏青桃佩服他的勇氣,說實話,世間崇尚孝道,在別人眼裡白水兒這樣可能是“大不孝”,他阿爹是能去官府告他“忤逆”的,換做別人,不一定有勇氣敢這樣做,可是白水兒做了——
他就像一個在泥潭中生活多年的人,明知道太用力很有可能會沉進泥潭萬劫不複,但他還是奮力從泥潭中掙脫了出來,勇敢地甩開那所謂的親情孝道,奔向了自己的生活。
白水兒笑道:“其實我說這話的時候人都在抖,不曉得是害怕還是興奮,我阿爹罵罵咧咧走的時候,我就一屁股坐在了凳上,還是澄郎拉著我把我抱在懷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