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之中。
郡主也不是個慢性子,聽著唐雲州支支吾吾的話,急的揪住他的衣領,直接把人甩到床榻上,壓低了聲音俯身而下,另一隻手堪堪抵在唐雲州的腰側旁:“撿要緊的說,再仔細說說那許若瑾做了什麼,怎麼欺負我王妃姐姐了!”
唐雲州只想說兩人太近,不合禮數,可眼看著郡主眼底的火光都要滿溢而出,他只好長嘆了一聲。
“許若瑾的父親當時還不是刑部尚書,而他也不是我家書院的天才,他年紀不大,便想著攀附學士府,於是,找到了我姐姐。”
“然後呢?”
“然後,他便冬日送炭,春日送花,日夜給我被困在院中的姐姐送吃喝,希望我姐姐對她芳心暗許……直到,他父親漸漸被皇帝提攜,步步高昇,他對我姐姐的芳心暗許,就變了味。”
說到這裡,唐雲州都跟著深深皺起眉頭來,“那時,我還並沒有在學士府裡,只聽身邊的嬤嬤說,許若瑾不僅殺了我姐姐的丫鬟,甚至為了和我姐姐夜裡私會,明裡暗裡除掉了不少家僕,等我爹爹發現的時候,花田下都是森森白骨……”
封長樂聽著,突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著唐雲州。
“那你爹如今怎麼還跟許若瑾走的這麼近?”
“我爹……一直以為,那些人都是我姐姐殺的,因為我和姐姐的母親出生不詳,傳言裡更說我們並非是天啟之人……他一直覺得是我姐姐為了離開院子,而攀附許若瑾爹爹,無所不用其極,不惜殺了府中這麼多人。”
說到這裡,唐雲州的眼眶都跟著微微發紅。
那時候,他只能在鄉野裡聽著,在破漏洞的屋子裡看著雨落了滿屋,邊聽著門窗鎖鏈外的嬤嬤將這些事兒當笑話那麼說。
“要我說,大小姐也是個不長眼的,就她孃親那奇怪的出身,真攀上了許家,老爺也不見得能待見她呢!”
“張嬤嬤您可少說兩句吧,趕緊將少爺的屋子修繕了才能住……”
“我呸!兩個賤種,一個比一個矯情,修什麼修!非要叫他們吃慣這人間疾苦,才能明白,學士府裡的小廝都能比他們兩個賤種過得好,看清自己的身份!”
張嬤嬤叫罵了幾句,而後離開。
而自小陪著唐雲州的嬤嬤,唯有細聲安慰。
唐雲州卻只記得那日的雨,格外的冷。
他現在回想起來,邊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封長樂:“郡主,許若瑾也好、唐臨州也罷,他們都有害我們的理由,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誰下手的。”
封長樂一時說不出話。
太可怕了。
這真的是一家人嗎?
她想了想,只能先從唐雲州的身子上爬起身來,也忽略了帳篷外窸窸窣窣的響聲。
……
山林之中。
唐婉被封北寒一路帶到無人之處。
月光透過層疊的樹葉樹枝,斑駁的傾灑在兩人的身上和臉上,唐婉的還輕輕抱著自己的一條手臂,懶懶的靠在背後的樹幹上,抬眸,由著清冷的瞳仁裡鍍進一層銀白的月光,泛著冷意。
封北寒聽清楚了他和許若瑾的舊事。
封北寒會怎麼想?
她看著藏身黑暗裡的封北寒,隱約能感覺到對方身上不愉的氣息,可唐婉動了動舌尖,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打破平靜。
和許若瑾的相遇,花田之下的森森白骨,都不是她主動所為。
那是一個明晃晃的陷阱和圈套。
而當初孤零零的唐婉,義無反顧的往裡跳,最終只落得個半年未能從床榻上爬起來的重罰,眼看著冬日的白雪覆蓋在枯萎的花田上,張嬤嬤冷笑著將殘羹冷炙丟在她的跟前。
“大小姐,你之前殺的人,等到冬日離去,春日將來的時候,會在你的庭院裡綻放最美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