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到地方上去考察和指點工作,都被大大小小的鐵飯碗們給了冷板凳。
那板凳冰涼,坐的賀雲章屁股蛋子生疼。而方文洲更是不受待見。尤其是到了地方上,那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聽話的很,但是轉頭就是一口唾沫,外加一句:什麼玩意兒。
事實證明。幹這一行若是沒個派系沒個群體,若是不
“抱團取暖”,根本混不下去。方文洲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已經算是奇蹟中的奇蹟了。
沒人從上面拉,也沒人從下面推。不僅如此,大大小小的領導還得罪了一大片。
說難聽點,華洲其他領導班子們的私下聚會,方文洲和賀雲章連個訊息都聽不到,就更不用說進門了。
把一座城市的老三活生生幹成
“阿三”的,除了他方文洲,賀雲章幾乎沒聽到過第二個人。上次江洋從東南亞回到京都,給方文洲發了個訊號,讓他前去京都。
原本這個訊號對於方賀二人組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因為賀雲章打聽到,江洋這次與
“陸派”之鬥,去了很多人
“捧場”。先不說華洲的直系大oss鄧朝中和丁雲松去了,就連京都的核心要員丕卿也更是出面親自主持這次的恩怨。
如果方文洲這次去了,不僅是一次跟鄧朝中、丁雲松之類把握關係的機會,而且說不定還能跟丕卿之輩結識一下。
但凡丕卿那種級別給個機會,方文洲在華洲還不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話又說回來了。他方文洲跟江洋的交情也算是不淺,江洋出了事情,方文洲就算幫不上忙,到場露個面也能讓人心中有些暖意不是?
可方文洲偏偏在那個關鍵的時候選擇了下鄉考察。並且讓賀雲章直接回復江洋:沒時間。
多一個字都沒有。仔細想想,如此做法人家江洋生氣也就見怪不怪了。
電話裡,就連方文洲自己都說:“我這裡有事兒的時候啊,他江洋總是及時出現幫忙解決。又是出錢又是出力。石山縣的時候要不是他把農民的出路解決了,把縣裡的基礎建設搞了,我還未必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
“現在他出了事,我卻沒有幫他,甚至連個面都不露。”方文洲笑呵呵的道:“他心裡不舒服很正常。”賀雲章沉默片刻,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擰動鑰匙,發動機啟動。燈光照亮了鵝毛大雪,賀雲章靠在椅子上,淡淡的道:“其實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當初你為什麼不去京都,那明明……”說到這,賀雲章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去幹什麼。”方文洲笑的依然輕鬆:“去站隊?還是去拉關係?”賀雲章沉默。
方文洲道:“陸開明那種級別的人,我方文洲和你老賀去了能幹什麼?”
“再者說了,以我跟他江洋的交情,若是鄧朝中和丁雲松這些人不去,我一定會第一個到場,站在他身邊。”
“但你覺得他江洋是那種吃虧的人嗎?”方文洲笑道:“他能搞定的事情,咱們就不必跟著瞎操心了。”
“與其大老遠跑到京都去做一個多餘的人,還不如老老實實去鄉下,看看那些剛剛能吃飽飯的人種出的糧食收成好不好,今年能不能脫貧。”賀雲章靜靜的聽著,點燃一支菸。
“老賀。”方文洲淡淡的道:“這些年來,你跟著我委屈了。”
“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比起那些掙扎在底層的人們來說,咱們一點都不委屈。”
“咱有啥好委屈的?”方文洲的聲音低沉:“中華煙抽著,幾十萬的車開著。夏天坐在空調屋裡,冬天有暖氣。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天天坐在辦公室裡,就能拿著不薄的工資,享受著高人一等的待遇。”
“這都是用底層人民的血汗換來的。”
“是人家養著咱。”賀雲章抽菸抽的猛,一口接一口。
“人家憑啥養著咱?”方文洲問,繼續道:“憑啥任勞任怨的用血汗把咱捧在手心裡,愛戴咱,擁護咱,把咱高高的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