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這才回到正事上:「在下聽聞,這裡有些覺普區人……」
「就是他們幾個了。」蓼莪指了指身後的人,「這裡亂,咱們外面說。」
這群男人是水薐區的縴夫。
水薐區沿海,有大量船隻從海岸出發,去往各地。當船駛向岸邊時,由於海水變淺,就需要縴夫來幫忙。
這就催生了水薐區的縴夫群體。縴夫來自各個區域,有的沒有靈根、純靠體力賣命,有的曾經修習,但最終迫於生計,只能以此謀生。他們天南海北聚在一起,默默無聞地在這片海邊揮灑汗水。
但是沒想到,他們居然在風月街住。
「這裡離海邊很近,走路的話,一刻鐘就能到。而且便宜。」其中一人開口。他面板黝黑,頭髮乾枯發黃,一雙眼睛倒是閃爍著堅毅和不甘。
這眼神,有點兒像林修。
「你們找我們,是有什麼事嗎?」他問幾人。
林修說明了來意。
在剛剛,他順著襁褓的布料這個線索尋人,問了幾個人後,有人提到,她看見縴夫曾穿過這個紋路的衣服。
「那群糙男人,居然有人穿這麼精細的布料,奴家就多看了幾眼。不過,好像也就見過一兩次。」
因此,林修找到了縴夫所租住的地方。
「在下想知道,這布料的主人是誰?」林修揚了揚手裡的布料。他沒有說小孩的事情。
幾名縴夫面面相覷,紛紛搖頭,無一人開口。只有剛剛說話的那名,眼裡閃過一些驚慌。
「沒關係,不知道的話,就先回去吧。」林修將一切看在眼裡。
「不知情的人就回去呀,明天還要幹活。」蓼莪也重複一遍,把「不知情」三個字咬得很重。
幾個縴夫陸陸續續往回走,留最開始說話的人在最後。他跟著人群走了幾步,等他們進了門,又慢慢折了回來。
他似乎很糾結,低著頭在原地遲疑了半天,才開了口:「是我的。」
他名為宋喜開靈根,修習體術到二,達到體術十一階。家裡人本想讓他參加仙羅賽,謀得一官半職,誰知他發揮失常,在初賽就被淘汰下來。
所謂禍不單行,那年,發生了旱災。
他家只是普普通通的務農者,有一塊小田,勉強保持溫飽。但旱災一來,靠天吃飯的務農者,一下子貧困下來。
他只好出來闖蕩,奈何轉了一圈,最終只謀得縴夫的行當。
「我沒錢,真的沒錢。」宋喜說著,拿出一片苦檳葉,放在嘴裡。
他嚼著葉子,含糊不清道:「我知道你們來找我做什麼。但是,我沒錢,孩兒她娘也……」
他突然哽咽。
縴夫的生活辛苦而枯燥,但宋喜也遇到了一些光彩。
出來打拼的,他遇見了一個女人。
女人喚為小柔,水薐區人。她生於織坊,長於織坊,也自然而然地在織坊工作。她有一雙巧手,能織出格外繁複的紋樣,本是富人家才能穿的錦衣綺羅,她卻帶給他穿。
「那布料真軟,和她的手一樣。」他將咀嚼到沒有味道的葉子吞下。
唯一遺憾的是,縴夫和織坊,都賺不了幾個錢。
但窮也能窮著快樂。他倆處了幾年,蠻著眾人,暗自定了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