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白夜飛看來,一個演藝練習生,憧憬未來,抱持夢想,這是年輕人的特色,沒啥好奇怪,就算有些攀龍附鳳,發發白日夢,也無可厚非,但如果說在這方面的熱情,熾烈到可以燃傷自身,那就多少有些問題了。
“阿白,過來和我一起跳!”
潔芝躍起招手,喊白夜飛過去。她正和那個扮金屬人的表演者一起,學著人家的動作,在紮實的舞蹈功底下,她的肢體動作格外具有美感,哪怕同樣都是一頓又一動的活屍舞,她看起來就是比那個金屬人要可愛。
火把的光輝映照下,白色T恤的俏美少女,晃手、擺頭,搖動她青春堅實的軀體,飽滿的雪白玉兔,在紮起的上衣內活力彈跳;牛仔熱褲底下,小香股隆出誘人的曲線,隨著小蠻腰的搖晃,一下一下刺激人的視覺。
少女的舞姿,吸引了一些孩童,跟著她一起動作,或是繞著她唱唱跳跳,她的眼神、笑容,看來都是那麼純潔無瑕,卻讓白夜飛浮想翩翩,腦裡半點純潔的念頭都冒不出。
…這丫頭將來一定會紅的,她有一種天生就吸引人目光的魅力,而且還是越來越耐看的那種!
遙遙看著潔芝,白夜飛一時出神,險些都忘了去注意周圍那些有著猥瑣目光的流浪者,直到一聲聲又尖又細的戲腔,傳入耳裡。
“大…軍…已掠地,四面…哀歌聲,吾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似曾相識的戲腔,白夜飛依稀耳熟,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直至意識到那是什麼,駭然抬頭,看見潔芝站在那裡,已經變了一個樣子。
手扣蘭花指,腳踩細碎步,少女的眼神一下變得極為哀怨,吊高的嗓音抽抽噎噎,似訴悽切離別事,纖指轉軸,如舞水袖,驀地一下回眸,眼神悽迷,勾魂蕩魄,那身板、那姿態,與早先的少女判若兩人!
白夜飛險些就直接喊出一聲“好”來,怎麼都沒有想到,會在不同的世界,在一個不成氣候的練習生身上,聽到正宗的京戲唱腔,重新講述另一段霸王與美姬的窮途故事……
對京戲不是很懂,白夜飛不好評判潔芝的水平,但想來是很好的,因為周圍的觀眾全都停下動作,不光是那些孩童與流民,就連其他的表演者,注意力也都被吸引過來,停下了自家的演出。
這一刻,自由町內所有的藝人,都在聽潔芝的“戲”,雖然這裡不是黃金大劇院的舞臺,周圍的觀眾也非達官顯貴,而多是流民與乞丐,可在這方圓一百幾十米內,她就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白夜飛忍不住輕輕拍起掌,看了這驚豔的一幕,以後只怕不好再把潔芝當小妹妹看了……
一曲唱罷,周圍爆出驚人的掌聲,所有觀眾歡聲雷動,為這一段神乎其技的古老戲曲叫好。
儘管白夜飛很懷疑,到底有多少人聽得清這種戲腔,但不可否認,此刻炸雷般的叫好、鼓掌,聲勢著實驚人,甚至連幾百米外,本來沒注意這方向的人,都被吸引,跑了過來。
白夜飛用力鼓掌,還吹了幾聲口哨,腦裡已經在想要如何穿過擁擠人群,去和潔芝會合,她卻在那邊朝自己揮手,喊自己過去。
“阿白,你過來啊!各位,麻煩讓讓,你們擋到我朋友了。”
少女的殷切呼喚,起了作用,人們挺不情願地讓開了道,而當白夜飛辛苦地從那條可以擠死人的小徑中穿過,來到潔芝面前,她直接遞了一把六絃琴過來,笑嘻嘻道:“阿白,你來唱吧,現在開始,這裡就是你的舞臺!”
白夜飛登時醒悟。打一開始,這丫頭來自由町就是為了這個,什麼欣賞夢想之地,都是其次,她真正想幹的,是給自己搭建一個舞臺,讓自己…有個自證不凡的機會!
“…這…太突然了,我都沒有心理準備。”
白夜飛接過六絃琴,記得好像是那家瞎子彈唱用的,不知潔芝是怎樣借來,而自己雖然有彈吉他的經驗,卻也說不上出色,又許久未彈此調,實不知還剩下多少程度…
但都到了這一步,沒有退縮的理由,白夜飛撥絃試了一下音,吸了一口氣,直接就彈了起來。
眾目睽睽,幾百號人的期待圍觀下,六絃琴的音色,流暢洩出,一首不同於當前音樂風格的曲子,傳入他們耳裡。
“…菊花殘,菊花傷,你的笑容最漂亮……”
茫無頭緒,白夜飛選了那首潔芝喜歡聽的變種<菊花臺>,一面唱,一面留意群眾反應。
不出所料,那些尚未培養出音樂喜好的孩童,聽得倒是喜孜孜的,但基本也就是看熱鬧的程度,其他人…表情多數是茫然,還有明顯的失望。
對於聽慣了鐘鼎祭祀之樂的他們,忽然聽這種嶄新風格的曲子,絕對算得上是精神衝擊,而若非這裡是最不講規矩,什麼都可以拿來表演的自由之町,他們在衝擊之後,表現出來的恐怕就非只是不適,早有人跳出來怒罵大逆不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