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緬甸,天氣已經帶著爽朗利落的熱氣,各種水果琳琅滿目,充分彰顯了東南亞國家的地理優勢。而仰光作為這個國際最大的城市,嫵媚陽光的熱帶風情充分吸引著來自國外的資金投入,無數重建加固的古老建築,三面環水的新舊城區,筆直寬敞的大街上,鮮花叢立,綠樹成行。有懂行的人很快就會意識到,在這座城市來自華夏的外資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遼東會的運作。
而也正是在孟斯冉威壓的促成之下,眾人很快參與到了案件之中,能夠接觸到一些較為機密的檔案。負責接待的警察是個黑壯的中年漢子,厚嘴唇,板寸頭,看上去很有些威武。但是當水鬼問起一個多月前的事情的時候,他還是非常迷茫地搖了搖頭——
“一個多月前?沒有啊……我們這邊沒有類似案件的記錄。”說著,還把最近兩個月發生的重案記錄,慷慨無私地拿到了眾人面前。
阿木博士的翻書速度也不比江涯慢,只五分鐘便迅速地瀏覽完畢,然後對著眾人無言地搖搖頭,那意思——會不會真的是水鬼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
這時候,已經聽完了金老爺子的敘述的提科,撓了撓頭:“如果是德國人和日本人在緬甸境內失蹤,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出入境記錄管理處或者什麼地方查詢一下他們的過關記錄……一般來說,再滔天的權勢,也是不能抹消這一點的,而有能力入住金石大酒店的人,應該也不會是偷渡客。”
眾人面面相覷——果然案子查多了有壞處,整天依靠著自己國人的天分,連這樣基本的操作也給忘了。
當下,留提科和染青在警局協助法醫進行進一步屍檢,毛警官則和阿木博士去往出入境記錄管理處,剩餘的“偽老弱婦女”同胞們,便開始行使他們五一國際勞動節出門兒旅遊的初衷,開始壓馬路。水鬼因為身份過於敏感,也只能隨著柳老師等人,開始了人生第一次旅行。
“要去看佛塔麼?”鹿嶠勾著小魚兒的胳膊,蹦蹦噠噠的好像一顆跳豆兒。
楚漁這丫頭別看年紀不大,實際上是最善解人意的,在柳老師的暗示之下,很快就明白過來——嶠兒是因為沒見著她的江叔叔,所以心中有些不安呢。於是就很爽快地點了點頭:“好,咱們去看佛塔。”一邊說著,還一邊掏出零花錢,買了幾根兒水果串兒,大方地分給了大家。
眾人僱了三輛三輪兒摩托,往裡頭一坐,疾馳而走。
路上,和柳老師、雨燕搭一輛車的金老爺子唸叨:“那一溜兒的娃娃坐兩輛,你就不擔心啊?”
柳老師笑眯眯啃一口芒果:“不怕,有灰蛇呢……再說了,辛集和七號都是身懷絕技,能照顧自己……提科家的還有大寶小寶,這一回都沒跟著來,在家補課,也能讓我少操點心。”
老爺子心有餘悸地點點頭:“提科家的小胖子可是太能鬧了,哎呀,頭先兒幾個月,弄得我天天睡不好。”
後面的車子上,灰蛇抱著鹿嶠,和楚漁一輛車,而水鬼卻和辛集七號共乘一輛。
這個已過而立之年的青年,顯然沒有這樣和兩個孩子單獨相處過,神色上有些拘謹——儘管他很清楚,眼前這兩個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孩子——他們是小東山人體試驗的倖存者,天賦異稟而能力出色,論體術,自己未必贏得過辛集,而論槍法,七號又是個中翹楚,是以完全可以將他們當做同齡人來相處。
“你們……跟月亮,熟嗎?”
倆小孩兒面面相覷,半晌,七號點點頭:“熟的,很久以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月亮姐姐因為一些原因沒能打得過辛集,後來又挑戰了好幾次,到打到平手才甘心。”
“月亮打不過辛集?”水鬼驚訝:“竟然有這種事情?”
倆小孩兒樂呵呵的:“那時候我們的身體藥物反應激烈,雖然力量強大,但實際上一直在透支生命力,很快就會走到強弩之末的一步……後來,小東山案件結束之後,我們跟著回到了福安街,馬醫生給我們做了進一步治療,雖然削弱了力量,但最終穩定了生命跡象,不出意外的話,活到五六十歲還是沒問題的。”
“五六十……嗎?”距離五十這個數字只剩下不到二十年的水鬼有些感慨:“其實五十年很短暫的。”
“但是像您這樣刀尖上生活的人,難道沒有想過,也許明天就會死嗎……”辛集好奇。
水鬼點了點頭:“當然想過,只是那時候心上總有一個惦念,想著如果能找到妹妹,死也無憾了……可是如今,月亮於我已經是差不多既成的事實,心中便又渴望活下去,能長長久久地跟家人在一起。”
對於差不多既成事實的這件事情,兩個小孩兒又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機來:“你要打給馬醫生問問麼……今天,檢測結果就該出來了……”
看著辛集那雙蒼白的手,青年的內心閃過一絲心動,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如果是讓人開心的結果,馬爾斯一定會通知過來的……”
果然,待眾人到了大佛塔附近的時候,金老爺子便拿著手機一路狂奔而來:“小夥子……”
馬醫生的蹩腳中文在這一刻顯得如此動聽:“DNA檢測結果,符合兄妹特徵……月亮,的確是你的妹妹。”
水鬼,那麼一個大高個兒的男人,就在仰光的大佛塔之下,忽然落下了眼淚。
長達二十年的尋找,即使所有的人都告訴他,妹妹已經死了,他卻始終堅信著,只要沒有屍體,她就一定還活著……而這世界,終究給了他一個美麗的答案。
那麼漂亮的金月亮,亞洲殺手榜上響噹噹的人物,即使只有一面之緣,也在他的眼中留下了無比驚豔的那個姑娘,竟然是自己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