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象徵著希望,象徵著新生,可對燕霆來說,這是一場難逃的劫難。
山下小鎮兩千餘人沒有任何的交流,沒有任何的商議,不約而同般一起出發,朝著山上的逐鹿學院走去,浩浩蕩蕩,氣勢洶洶。
而逐鹿學院裡,隔開內外院的結界已經大開,所有的外院弟子被限制在了自己的房間裡面,不準外出。這是一次結果未知的談判,但可以確定的是,要和平解決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外院弟子修為低下,若無奈展開大戰,波及到了外院,至少也不會讓他們受到傷害。
副院長龍千葉,七大長老已經在內院逐鹿閣前等待著眾人降臨,執法堂長老,南北兩院長老,沖霄塔長老,鑑寶房長老,執法隊除了顧顯之外,諸多強者也都到場,內院弟子除了少數幾個外全部到齊,迎接場面之宏大,可謂是讓這些人佔盡了臉面。而前方那長達兩裡的廣場,也設下了許多座椅,這是逐鹿學院專門為眾人準備的。
看著浩浩蕩蕩的人群在學院之人的引導下進入廣場,六長老的眼睛不由得緩緩半眯,冷笑道:“這麼多人,總不會全都是要來殺燕霆的吧。”
“一些中立,一些看戲,還有一些可能是來挑事的。”大長老淡漠道,這幾天他見了許多人,每一天來的人都分為這樣幾波,各自為營,但除了少數人之外,全都是針對逐鹿學院來的,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哼,我倒想看看,誰有那個膽子先挑事,我不把他的屎打出來,算他拉的乾淨!”七長老擼起袖子,插著腰怒道,他的年齡在七位長老裡面本就是最小的,也是唯一在五十歲以下的,脾氣不說最暴躁,但絕對還有著年輕人的血氣方剛。
要真說動手,他可能會是第一個上的。
龍千葉嘴角傾起一抹淡笑,朗聲道:“諸位遠道而來,逐鹿學院有失遠迎,奈何地小路窄,委屈了諸位在山下度日,還望海涵才是。”
“副院長大人,今日我們來此的目的,想必不用多說,若逐鹿學院真的有誠意,還望把燕霆交出來讓我們自行處置。”龍千葉話音剛落,就有一箇中年開口道,他的修為不過是後期元羅,平日裡哪裡敢這麼趾高氣昂地和逐鹿學院叫板,今日有這麼多人與他同氣連枝,他怎能不借此狐假虎威一番,正好,還可以為自己那慘死的兒子執言一二。
他身後一人站了起來,接著道:“燕霆之罪,罄竹難書,手下亡魂何止萬人,今日這些,都是想要向燕霆討債之人,他們的後輩皆死於或重傷於燕霆之手,此事,逐鹿學院若不給個交代,日後在這片地域,怕是難以服眾,數千年積累的聲望,也要一朝傾塌,還望逐鹿學院的諸位,細細思量才好。”
站在側邊的逐鹿弟子皆是滿臉怒色,平常這些臭魚爛蝦見到逐鹿學院都跟見著祖墳一樣尊敬,今日不過是聚集了一幫廢物就敢上門鬧事,真是可笑。
龍千葉揮了揮手,淡笑道:“不知這討債一事,何從說起?”
眾人臉色微凝,隨後部分人臉上露出了慍色,蔣毅沉著臉站起身道:“副院長,燕霆殺我兒,在蒼雲宗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難道這還不算嗎?”
“蒼雲宗上萬人慘死於燕霆之手,這件事情,逐鹿學院難不成還想瞞天過海,為殺人兇手開脫罪行?”龍千葉笑著搖了搖頭,道:“可據我所知,燕霆上蒼雲宗,是因為有人勾結蒼雲宗抓走了他的親妹妹,他上門找蒼雲宗理論,卻得知他妹妹已經被蒼雲宗害死,他要其交出兇手,蒼雲宗的長老卻遲遲不肯做出決斷,故而才導致了那一場屠殺的爆發,請問諸位,此事,怎麼算呢?”
眾人臉色懵然,面面相覷,他們絕大部分人可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紫天南眉頭微皺,隨即朗笑開口道:“哈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燕霆的親人被蒼雲宗聯合其他人害死,燕霆堂堂正正的為他妹妹報仇,此刻卻被當成了殺人兇手對待,而真正導致這一切的元兇你們不去追究,反而要拿燕霆開刀,這一切是否太過荒謬了些?”
嶽風亭目光一凝,他早知紫天南此番前來是幫助燕霆的,但敢在這麼多人面前公然為燕霆脫罪,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這些人敢聯合上逐鹿,就是篤定了逐鹿學院不會無理由殺人,所以無論他們如何施壓,只要逐鹿學院無法找到燕霆無罪的證據,就不可能動手,否則,逐鹿數千年積累的聲望將毀於一旦,在人們心中的聖地形象也會坍塌。
但他紫天南是什麼人,雖說是風玄第一世家家主,但其自身實力也才中期元道,敢公然打這麼多人的臉,就不怕回去的時候被人報復?在這些人裡面,有能力,有膽子殺他的或許不多,但重傷他也並非不行。
一陣沉默過後,仇贇站了起來,重聲道:“蒼雲宗有錯,但那也只是極少部分,逐鹿諸位前輩又怎知蒼雲宗其他無辜的人知道此事,萬一蒼雲的長老們毫不知情,只是想維護弟子的尊嚴和宗門尊嚴呢,畢竟,被一個毛頭小子打上宗門,顏面盡失,若還被他帶走弟子,要是傳了出去,蒼雲宗可要在風玄帝國抬不起頭來了。”
“況且,據我所知,當時蒼雲宗宗主正在皇城之中,對此事毫不知情,他不在,其餘的長老自然不可能由著燕霆胡作非為,出手阻攔他也是理所應當的,燕霆完全可以找帝王做主,或者等待蒼雲宗宗主歸來處理此事,可他卻喪心病狂屠殺蒼雲宗上萬人來洩憤,無論是什麼解釋都無法開脫他的罪孽。”
他兒子仇寅在一年前被燕霆活活打死在赤羽城裡,他隱忍許久,本以為再無報仇之日,但眼下絕好的機會,他斷然不能放棄。
他話音剛落,七長老就大笑著譏諷道:“這話說的跟放屁一樣。”
“你……”
“若是哪天你不在家,你的後輩害死了別人的親人,那個人上門找你後輩報仇,難不成還要等你回來嗎,好歹也是個元道強者,怎麼說得出這麼沒腦子的話來?”
“哈哈哈哈……”逐鹿弟子們捧腹大笑。
這讓仇贇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咬了咬牙,一旁的帝國學院長老卻站了起來,沉聲道:“老朽請問,燕霆找蒼雲宗報仇,為何要連累無辜,我那徒兒龍潛與蒼雲宗蒼鵬乃是好友,當日前往蒼雲宗作客,卻被燕霆一併害死,難道報仇就可以是非不分,報仇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呵,這就奇了怪了,你的弟子當日也去了蒼雲宗作客嗎,蔣毅的兒子去了蒼雲宗,顧顯的兒子去了蒼雲宗,就連雪鷹帝國那邊的許千秋,他的兒子當日也去了蒼雲宗,怎麼,這麼多人什麼時候去不好,偏偏挑著燕霆上門的那一天去作客,還毫無例外全都被燕霆殺了,一個兩個是意外,那麼多人全都在那一天聚集在蒼雲宗裡,不像是作客,倒像是……等著燕霆的到來……”龍千葉嘴角勾起淡笑,眼睛微眯道。
“此話何意,難道是他們密謀要害燕霆不成?”許千秋漲紅了臉道。
“也不是不可能啊!”龍千葉笑道。
在場之人皆變了臉色。
龍千葉接著道:“當日蒼雲宗一戰,燕霆共殺元羅七十多人,蒼雲宗的實力在風玄帝國雖然不弱,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全宗僅有一個初期元道,和二十出頭的元羅,那七十多個元羅,除去蒼雲宗的長老和弟子,仍然有五十人,這五十多人,是你們那些去作客的後輩帶去的嗎?”
“這有何不可?”許千秋道:“許焱遠走他國,自然要多帶些人保證安全。”
龍千葉搖了搖頭道:“你雪鷹帝國之人也就罷了,那麼你呢,你呢?”他指向了帝國學院的長老和蔣毅,道:“難道龍潛和蔣桐也要帶元羅在身邊嗎?”
“這……”帝國學院的長老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之中。
蔣毅也頓時無話可說。
“死去的那些不屬於蒼雲宗的人裡面,除了那些元羅之外,其餘的人,竟然出奇的有一個相似的地方……”龍千葉目光掃視眾人,緊接著聲音驟然一凝:“那就是和燕霆皆有過節。”
“顧飛淳曾經是我逐鹿學院內院弟子,與燕霆的生死之戰中戰敗重傷,被逐出學院;蔣桐也是我逐鹿學院的內院弟子,可他的弟弟蔣笙曾經參與了和燕霆的戰鬥,被燕霆重傷;許焱在雪鷹帝國之時強迫女子,被燕霆阻止打傷……”
“這些,都是燕霆親口跟我所說,而且他們竟然都出現在了蒼雲宗,無一例外,全都被燕霆所殺,現在,我非常有理由懷疑,他們在背後密謀了這件事情,想要藉助蒼雲宗之手抓走燕霆的親人,將他引到蒼雲宗,然後憑藉所帶的元羅和蒼雲宗之力對燕霆進行圍殺。”
“你胡說!”蔣毅渾身發抖,他前來為兒子申冤,卻被倒打一耙,說蔣桐是這起事件的幕後元兇之一,他如何能夠接受?
龍千葉冷冷一笑:“不管你們承不承認,事情的真相我已經瞭解,燕霆殺了人不假,但這一切都願意皆是因為蒼雲宗,以及那些想要置燕霆於死地,不惜用卑劣的方式引他上門,從而觸及他的逆鱗,被他暴怒斬殺,換而言之,害死蒼雲宗上下萬人的,是蒼雲宗窩藏兇手,不聽勸告的長老們,是那日出現在蒼雲宗的所謂的作客之人。”
“不可能……不可能……龍副院長,我兒已死,你為何還要辱他,難道為了包庇燕霆,你不惜給所有人都安上一個罪名嗎?”蔣毅顫著聲音道。
龍千葉搖頭道:“蔣城主,喪子之痛我可以理解,但凡事要講究證據和邏輯,相隔數萬裡,卻偏偏在同一天相聚於蒼雲宗,又出現了那麼多的元羅,別和我說是蒼鵬請他們去的,我可不會相信,一個蒼雲宗弟子有那麼大的能耐。”
“這一切,分明是有人在背後推動,而目的就是要殺燕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