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八章
現在的楊尚荊還並不知道自己憑空被李賢分了那麼多的好處,現在要是有人和他說,李賢把軍功薄的第二名分給了他,他能直接一耳光抽飛他。
畢竟他自己都不認為一個“名門之後,將門女婿”的名頭能這麼好用,這等著軍功的南京勳貴就是一大把,更別提李賢還有個叫李勇的兒子呢,相比於他這個攢了一整套剿倭軍功的少詹事,李勇這個等著接豐城侯爵位的,顯然更需要軍功。
雖然說李勇早就離開了中軍大帳,全程沒有參與剿匪,雖說他現在正和李勇說著話往建安楊氏的祖宅走,可但是,但可是,李賢要是說自己的兒子參加了戰鬥,在另一個方向率領親兵策應攻擊,就這個勢頭上,誰敢說一個不字兒?
“戩的家事,卻是勞煩世叔了。”
楊尚荊這話說得很客氣,不客氣也不行,李勇可是大老遠跑過來給他幫忙的,而且從輩分上來說,也完全碾壓他,最重要的是,自己家的事兒還是李勇帶人先來看看怎麼個情況的。
李勇笑著擺了擺手,也沒客氣,只是嘆了口氣:“尚荊賢侄這話卻是客氣了。早年間家中大人隨著先帝遠征漠北,卻也和先太師榮同在軍帳之中聽命,老夫些許腳力,又值當個甚麼。”
嗯,這話說得倒也不差,宣德三年那會兒,豐城侯李賢跟著宣宗皇帝去北方裝逼,嚇唬元蒙韃子的時候,楊榮作為本朝最能打的內閣大學士,沒有之一,的確是跟在軍中的,說是一起扛過槍,從廣義上來講絕對沒錯。
也是從這個廣義的角度上來說,楊尚荊管李勇叫一聲“世叔”絕對沒得問題。
不等楊尚荊發問,李勇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照理說,賢侄的家事,老夫不應多說,只不過事到如今,提個醒,總還是要做的。”
聽了這話,楊尚荊的眉頭就是一豎:“難不成家父當真……”
他老子要是真出了事,他這個官兒也就到頭了。
“楊道清老爺子病了,如今是說不的話了。”李勇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楊尚荊的臉上當即就有一絲迷茫的神色一閃而逝,說真的,他真不太記得這個楊道清到底是何許人也了。
然而站在他身後的忠叔卻是眉頭一跳,向前一步,急聲問道:“三老太爺……不行了?”
別人不知道這個楊道清是誰,忠叔還是知道的,在輩分上,這為楊道清算是楊榮的三哥,楊家現在的頂樑柱之一,要輩分有輩分,要實力有實力,要名望有名望。
嗯,楊道清,聽著很有仙氣兒,實際上楊榮那一輩人本來是應該應在“道”字輩的,結果楊榮剛出生的時候他爺爺楊達卿聽見了哭聲,覺著這孩子牛逼,就給改了個子榮,於是連名字也就不叫道應了,當時楊達卿在楊家說一不二,以至於某些人也跟著改了“子”字輩。
當然這是題外話,不過楊道清到底是個神馬根底,由此也可以推斷一二了。
當年楊榮在外做官的時候,楊家內部誰掌權的問題上,實際上是有著不小的分歧的,當時楊尚荊他老子楊恭,除了有個好爹之外,並沒有什麼太高的威望,要不是楊道清當時站出來,全力支援楊恭,只怕這楊家現在的主事人都變了。
之前楊家在討論要不要幫著楊尚荊傳遞資訊,方便剿倭的時候,要不是這個老爺子站出來,楊尚荊現在基本上已經在海里餵魚,或者腦袋掛在京師的某個旗杆子上風乾了。
李勇點了點頭,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對楊尚荊說道:“老夫來此之後,也下令調查過,令尊極力配合,可也未曾查出些許頭緒,你三叔楊錫在道清老爺子臥病前,就因為在青樓醉酒,失足滾下樓梯,丟了隨身的信物,如今走動之間,都是要拄著柺杖的。”
頓了頓,李勇加重了語氣:“老夫遣軍醫看了,行走之間,確是帶傷。”
“臥病之前……醉酒失足滾下樓梯……”
楊尚荊現在已經不關注那位楊道清到底是何許人也了,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他三叔楊錫的身上,這一路南下,他遇到的這麼多的事情,可都是和楊錫有關的,可以說,要是沒有楊錫的信物,他也不可能經歷這麼多的事情。
搖了搖頭,楊尚荊嘆了口氣:“青樓瓦舍之中,醉酒失足,卻也是人之常情。”
能被軍醫判斷行走帶傷,那就是帶傷了,而追查他當天、或者是那天之前和誰見過面,難度太大了些,這年月又沒有什麼監控攝像頭的。
而那個送信的小廝,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是楊錫房裡的人,大機率就是抓了一個出遠門的,將急信給楊尚荊捎過去。
而楊尚荊在南下途中遇到的刺殺,更是離奇了些,給那幾個親兵下令刺殺楊尚荊的,和楊尚荊的三叔楊錫更是沒有半毛錢關係,反倒是和他老爹楊恭走得很近。
楊尚荊的老爹會要了楊尚荊的命?顯然不可能!
“忠叔帶著人先走一趟,將那個管家拿下。”楊尚荊眯縫著眼睛,對忠叔說道,“既然已經回來了,戩也得先去三叔祖的房中看看,略盡孝道。”
忠叔點了點頭,衝著身後擺了擺手,那李順便帶著十多個兵丁走上前來,跟著忠叔直接奔著大宅就去了。
要是換了別人,就是楊尚荊自己,想要拿下楊府大房的一個管家,還是楊恭手底下的管家,肯定是做夢一般的事兒,但是換成忠叔,那就是另外一個場面了,可以這麼說,忠叔在楊家的聲望,甚至不會比楊恭稍差——畢竟這是個跟著楊榮數十年的老人了。
“建寧知府昨日傳來訊息,說是要來拜訪賢侄。”李勇看著忠叔遠去,突然說道。
楊尚荊點了點頭,笑道:“事到如今,他這建寧知府,還有別的選擇麼?也罷,見見……就見見罷,他終歸是這建寧府的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