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喝下兩口,就偏過了頭。
楚嬌見狀,放下藥碗,斂眉低頭。
「你早就知道了,今日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對嗎?」元帝說著,有些哽咽。
楚嬌紅了眼眶:「對不起,皇祖父。」
「你為何不直接來同我說?難道在你眼中,我是個為了保全聲譽而枉顧十五萬忠魂的人嗎?」元帝說著,眼淚就從眼角滑下來了。
楚嬌低著頭,也眼淚也一滴滴落在衣服上:「不是。」
「那是為什麼,我先前還尋思著,要怎麼保住江家,直到你外祖母來了,我才猜到,嬌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皇祖父,對不起!」
「你發現身世,查出真相,也不曾告訴我,這麼大的事情,你告訴江家,卻把皇祖父排除在外。」
楚嬌低著頭:「對不起,皇祖父,是嬌嬌太自以為是了。」
元帝不說話,費力地起身,背對著楚嬌和傅雲歸躺了下來。
楚嬌對著傅雲歸使了個眼色,傅雲歸會意,便告退了。
楚嬌放下藥碗,跪在元帝床前,聲音低沉。
「皇祖父,其實,我是重生之人。」
聞言,元帝身體一僵。
「皇祖父不會覺得奇怪嗎?我在冀州養了七年,沒有老師,沒有親人教誨,為何會書法騎射?」
元帝費力地起身,看著楚嬌,眼神複雜。
「皇祖父,嬌嬌也覺得奇怪,或許是上天垂憐,又或者是其他,總之,楚嬌的人生,我已經經歷過一次。前世的我,回到京城,大字不識,文墨不通,蠢笨痴傻,除了一張臉,什麼都沒有。」
「鄧氏隨意擺佈我,數次想讓我做那些老頭的續絃,可因為種種原因,我始終沒能嫁的出去。」
「後來,許月如一心想嫁給太子楚晚臨,被人設計,闖下彌天大禍,十六歲那年,真相大白,楚晚臨的生母為救我而死,楚晚臨自裁於生母墳前。」
「十六歲,我才得以和皇祖父相認。」
「十七歲,皇祖父就生病了,十八歲的時候,大哥病逝了,這給了皇祖父更大打擊,十九歲那年,皇祖父退位,那時的我雖然開了竅,但遠遠無法與二哥相比,皇祖父讓二哥繼承皇位。」
「二哥登基的那天,楚景臨父子起兵叛亂,二哥被射殺於御道之上,至此,天下大亂。」
「楚景臨父子打進京城,皇祖父不得已,帶著嬌嬌外逃,這加重了皇祖父的病情,二十歲那年,祖父駕崩,讓嬌嬌繼承了皇位。」
「我四處征戰,身上大傷小傷不斷,兩年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尚書令袁大人,一直陪伴在我左右,舅舅和表哥帶兵打仗,嬌嬌兩年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直到二十二歲,殺回京城,殺了端王,入主朝陽殿。」
「二十三歲那年,帶兵出征,殺了楚景臨和睿王,舅舅一家慘死,剩下一個江珏,二十四歲,我和傅雲歸,有了一個孩子,取名叫楚羨,遵循祖制,我送傅雲歸離開皇宮,不久後,傅家被一場大火殺了個乾淨。」
「此後,我便坐在龍椅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的生活裡,不是江山社稷,就是太子,我很累,到了三十九歲那年,我終於病了,躺在病榻上,下不來床。」
「皇祖父,這麼多年,我一直很想你,很想外祖母外祖父,很想舅舅舅母,很想傅雲歸,很想每一個喚我嬌嬌的人,很想每一個人,不因為我是女帝,而親近我的人。」
「皇祖父,您知道我醒來的時候有多高興嗎,我不知道那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一場夢,可我知道我又能看見皇祖父了,或許我可以和皇祖父一起多待幾年,我可以在皇祖父身邊做一個無憂無慮
的小公主。」
元帝的眼中滿是心疼,不說別的,單是一個楚嬌從冀州回來,心性學識,都不是一個普通姑娘來看,他就信了。
因為他從楚嬌身上看到過最熟悉的東西,帝王之威,渾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