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在梵柯山住過一段時間,認識了一個小姑娘,她是茶商白仕榮的女兒。”瑰流平靜道。
女子死死盯住瑰流眼睛,“她現在哪裡?!”
“你放心,她有她娘照顧,已經去往京城,之後會在國子監讀書。”
瑰流緩緩蹲下女子身前,“小姑娘曾和我說過,有一個她最喜歡的姨娘被京城莊家拐賣到了青樓。我動用幾乎所有的人力,找遍各地,但想要找到一個數年來下落不明的尋常女子是何其難。原本我都已經放棄希望,認為不可能找到了,結果在這裡遇見了你。你說今天我要是一念之差,轉身走回客棧,結果會怎麼樣?不僅你的命運無法改變,小姑娘的命運也無法改變。”
瑰流繼續道:“其實你也是白仕榮挑選的殺手,對吧?只是後來改變了立場,選擇庇護小姑娘和她孃親,所以被白仕榮和一丘之貉的莊家拐賣到這裡。”
女子一言不發,痴痴流淚。
瑰流長呼一口氣,“終於找到你了。既然如此,我贖你出去,然後你去京城,到地方自然有人接引你,你也能見到小姑娘和她孃親。”
女子忽然抬起頭,那雙眼睛盯住瑰流。
“你懷疑我是莊家人?”瑰流打趣道:“被拐一次就這麼敏感了?那你不如想想,我若真是不懷好意,把你騙去京城幹什麼?難不成給你賣到春仙樓?在這裡,你能當花魁,但在春仙樓裡,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我給你賣了都賺不到幾個錢,或許連一路上的盤纏錢都賺不回來。”
女子惱羞成怒,冷哼一聲,坐回案臺前。
“收拾東西,只拿貼身物品,明天一早我就來贖你。”
說完,瑰流轉身徑直離開。
才剛下到二樓,就傳來一陣嘈雜聲,不似尋常的觥籌交錯。
想到李子昕應該正在這裡聽曲,瑰流就停住腳步,望了一眼,結果看見李子昕身邊圍了幾個紈絝子弟。
忽然,其中一個紈絝子弟狠狠推了李子昕一下,後者整個人倒仰出去,腦袋砸在了案臺角上,當場頭破血流。
一旁陪酒的歌妓嚇的花容失色,連忙掀裙起身,卻被桌下的酒壺絆倒,重重摔倒。
人群頓時響起巨大騷動,一道又一道目光聚焦著捂著腦袋的李子昕和那群氣焰囂張的紈絝子弟。
“晚輩蔣儒,家父蔣艾,前幾年陛下檢閱水師時我和叔叔見過一面的。”
李子昕冷眼盯著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紈絝子弟,做了個誰也沒想到的舉動,甚至有損朝朝廷的顏面。
往這個紈絝子弟腳下吐口水。
在場譁然一片。
誰敢惹這個霜花城的大瘟神?
蔣儒抬起腳,在地上狠狠蹭了蹭,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擠出微笑,“李叔叔吐的好,這一吐,可要把李叔叔的官帽子吐掉了。”
蔣儒湊近李子昕的臉,小聲道:“聽說李叔叔可能是春闈主考官?這可不妙啊。今天李叔叔要是走不出這裡該多好,京城那些老東西可就鬆了一大口氣了。”
毫無徵兆,蔣儒猛地起身,一腳踹向李子昕腦袋。
這一下徹底將李子昕揣暈過去。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句死人了,人群頓時炸開了鍋,紛紛向外逃。
親眼目睹全過程,瑰流始終站在遠處,一言不發。
從來不逛青樓的李子昕,又怎會臨時起意想要喝酒聽曲?
“京城前任兵部尚書蔣艾,掌兵權二十餘萬,部下將士對其忠心耿耿,甚至只認蔣字大旗不認皇帝虎符。”
“其子蔣儒,嗜美成性,暴戾恣睢,若是讓此人繼承父業,勢必養虎為患。”
這是李子昕的原話。
所以瑰流玩笑一句:“如果一會逛青樓時碰到蔣儒,可得把他最心愛的女人搶走。”
李子昕剛才吐口水的行為,毫無疑問是為了激怒蔣儒。蔣儒下手越狠,他爹的勢力就越岌岌可危。換句話講,靖王朝先帝為了削藩,曾實行酎金奪爵,實質就是一種藉口。那麼今天,你蔣儒越肆無忌憚,告狀書的內容就越豐富。
這是李子昕想要的,哪怕沒有和瑰流說,但是後者能瞬間心領神會。
這便是默契。換成其他人,估計早就奮不顧身衝出去了。
“這就死了?”蔣儒冷笑不止,拿起酒壺就要砸李子昕腦袋。
瑰流皺皺眉,滿庭芳一掠而出,擊碎酒壺。忽然白光蔽目,瑰流挾著李子昕高高躍起,轉瞬消失不見。
等蔣儒終於得以睜開眼,發現原本躺在地上的李子昕消失了,當場勃然大怒,一腳將旁邊歌女踹的弓身如蝦。
“公子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