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搖搖頭又點點頭,閉上眼睛,輕聲的呢喃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大道之行,天下為公,講信修睦,選賢舉能......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衿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貨惡棄於地,不必藏於已,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自己不才,這輩子還是沒能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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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住久了總是很悶,王姒之今天本想讓瑰流陪自己去京城到處逛一逛,只是話還沒說出口,這個男人就火急火燎的去了國子監,看上去好像有什麼很緊迫的公事。
無聊到不知道要幹什麼的她只好抱著雪球兒坐在庭院裡發呆,但是總不能坐一天吧,總要找點事情幹,於是她就想到了那個女人。
要不要過去和她說說話?王姒之有些猶豫,不去吧,又不知道還能幹什麼。去了呢,本就是冤家,也不知道和她有什麼好說的。
猶豫了好一會兒,王姒之決定還是不去了,和那個冷冰冰簡直不是人的娘們根本聊不了什麼,有時間還不如在皇宮裡到處走走看看,或是做做刺繡女紅,若是做個小香囊送給男人,他應該會愛不釋手吧?
要不......還是回家看看吧。
她站起身,呆呆站在原地,又問自己:“有什麼好回去的呢?只會徒增傷心罷了。”
內心的答案一直告訴她不值得回去,但是她還是邁下臺階朝外走出。
因為王家被抄的緣故,王家宅邸所在那一條街都荒廢了,地上鋪著厚厚積雪無人清掃,甚至連一個涉足的腳印都沒有。在喧囂熱鬧的京城,這裡好像一片拋棄之地,所有人都已經遺忘昔年富貴盛極的王家。
昔日滿庭朱紫貴人的王家大宅,如今大門緊鎖還貼有封條,透過門隙只能看見荒蕪破敗之景。
她沿整座大宅走了一圈,最後在大門前停下,她沒有進去,非不能,實不願。因為她知道,睹物思人才最為傷人。
她懷中的雪球兒軟軟的喵了一聲。
王姒之有些疑惑,抬頭望去,發現大門上方正中央高高的地方張貼著一條紅底黑字的橫聯,字跡龍飛鳳舞,雖算不上好看,但也別具一格,一看就是那個男人寫的。
她微微墊腳,看清楚那三個字,“一家人。”
他沒有告訴過她,她若是今天不到這裡來,恐怕以後都不會來,恐怕一輩子都不知道。
他很愛她,雖然總是故意惹她生氣,故意大大咧咧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她知道,他的愛全部都是悄悄的,從來不點明,從不拍拍胸脯自豪地說我為你做了什麼什麼,你看我多愛你。
愛情絕對不是付出之後必有回報的事情,真相恰恰相反,愛情經常是一種單向的,無私的,得不到回報,是有人心甘情願為你付出。如果愛情只是一味的索取,一味地從另一半身上剝奪,從而滿足自己,那其實只是對你自己的愛,是一種假象的愛情,是一種偽愛。
天底下有多少男女陷入這樣的偽愛?有多少男人在吵架時候經常對女人說:“我為你付出了朕多,你就這樣對我?”
銘心刻骨轟轟烈烈的愛情能有多少?很多時候愛情只是柴米油鹽,點滴小事,於無聲處起驚雷。
無可否認,遇見他,是她的福氣。
在大門口臺階上坐了許久之後,王姒之眼眶發紅走出那條荒廢街道,怔怔望著熙熙攘攘的車馬人流,忽然背後有人喚了她一聲。
王姒之轉頭看去,是名姿容出眾的女子,而且有種很熟悉的感覺,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想起來了,眼前這個弱柳扶風的女人可不就是自家男人在霜花城青樓贖出的那位花魁女子嗎?還是白姓小姑娘的姨娘。王姒之很疼愛小姑娘,在梵柯山上的那段時間沒少和小姑娘一起生活,所以對眼前這個小姑娘念念不忘的姨娘的第一印象並不壞。
可就在下一刻,王姒之眯起眼眸,冷冷質問道:“你是誰?”
擁有玄妙境界的她一眼就看出來,身前女人軀殼下裝著的卻是一個男人的魂魄,和道家所說借別人身體還陽的“奪舍”很像。
女子微笑開口,嗓音輕柔,“我是誰不重要,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還回來!”
誅仙劍破開皇宮的山水禁制,被王姒之握在手中。
女子依舊淡定,笑道:“你現在就可以隨便殺了我。除非,你不想知道你爹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