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峰上四面通風的破舊古亭中,兩位老者相對而坐,青色的石桌上擺著一盤漸入佳境的棋盤。
身著黑色勁裝的秦王和一身白色繡服的餘侯正在棋盤對弈,年輕的女郡主跪坐一旁,眼神靈動,為兩人充做茶女。
秦王爺手指磨砂著胡茬,正一臉愜意的品著他也叫不出是什麼名字的花茶,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對面的老者。
餘侯正抓耳撓腮的單手夾著一枚白色棋子,猶豫半天,搖擺不定的不知要落往何處,眉頭緊皺,本就顯老的額頭,更多的抬頭紋處在一起,十分滑稽。
終是技不如人,餘侯爺只得訕訕的放下棋子,小聲道了一句“老東西棋下得不錯!”
對面的秦王聞言嘿嘿一笑,畢竟能讓這餘侯吃癟的場面可不多,想當年兩人在應天都城相識,明爭暗鬥了幾十年,也算是一對歡喜冤家。
如今老了,也鬥不動了,就喜歡一起下下棋,喝喝茶。
“雙兒,你可知為父著急詔你回城所為何事!”三人沉默片刻,秦王爺揮手撤掉周圍眾人後率先開口道。
“是因為熊王殿下吧!”女郡主跪坐地毯上,倒了兩杯溫茶,躬身送到秦王手中。
“不錯,想來京中的局勢你也已經有所瞭解了!”秦王爺端起花茶一飲而盡,面無表情說道。
女郡主看了看自己父親,又將另一杯花茶端給餘侯,莞爾一笑,“看來,父親和餘侯爺早有安排!”
餘侯爺捋了捋發白的鬍鬚,微微伸臂,接過赤色茶杯,笑而不語。
“無雙有一事不明白!”女郡主趁著餘侯品茶時躬身問道:“柱國侯府本是皇帝親手扶持,可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與秦王府站到了一起!”
“哈哈哈,這個問題問的好”餘侯爺抖了抖白袍,放下茶杯,眼中看不出喜怒,笑道:“侄女認為呢?”
“無雙不知,還請侯爺明說!”女郡主倒也不客套,又側身替餘侯斟了杯溫茶。
餘侯沉思許久,似是有萬千思緒,最後又在心間化為烏有,轉而苦笑道:“本侯就這麼一個女兒,現在被你們小世子給拐走了,我能怎麼辦!”
提到自家小弟,郡主有些奇怪問道:“逸兒還未到此嗎?”
“嗯!”餘侯抬頭四處望了望,沒有找到那個熟悉身影,只得恨恨道:“倒是沒見那臭小子,否則本侯一定打斷他的腿。”
“你個老東西,你要打斷誰的腿?”秦王坐起身來,用舌尖剔著牙齒上殘留的茶葉,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嘿!那混小子都把我寶貝女兒拐走了,我罵兩句怎麼了?”餘侯也直起身,捋了捋白袍,臉上的神情兇惡,兩條眉毛上下抖動,那樣子像是在說,“你個老小子,是不是想幹一架!”
就在女郡主準備起身勸架時,那不靠譜的秦王突然畫風一轉,猥瑣笑道:“餘侯若是不同意這婚事,不嫁女兒就好了,那麼大火氣做什麼?”
餘侯爺臉上表情很是氣晦,罵罵咧咧道:“奶奶的,這些年我什麼方法沒試過,可薇兒就像是被你家混小子灌了迷魂湯一樣,最後我實在沒招,硬著頭皮將那丫頭送到了王都,還以為時間能磨滅她心中的念想。”
“可誰知道,從王都回來以後依舊是如此,為了情郎居然都敢給自家老子下迷藥!”說到這裡,那白袍老者氣憤地狠狠拍了幾下石桌,將桌上的黑白棋子撒的遍地都是。
對面的黑衣老者笑的更加開心,一雙尨眉都誇張的彎成了小月亮,一邊彎腰撿起地上的棋子,一邊安撫白袍老者道:“餘老弟也不必如此生氣,我倒是覺得逸兒和薇兒兩人挺般配,又是青梅竹馬!”
餘侯爺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是你兒子,你當然這麼說了!”
“嘿!您要不開心,我讓逸兒去做上門女婿也行啊!”黑袍老者滿不在乎的揪著胡茬說道。
“我呸,你想得美,那混小子還不把我侯府給拆了?”白袍老者皺了皺眉頭,很是嫌棄的擺著雙手。
女郡主可不想聽這兩個老者鬥嘴,急忙找了個縫隙插嘴道:“就因為這,所以侯爺您改變了想法,不再效忠陛下?”
“侄女莫要亂說,我也算是名門出身,要說對這大渝的忠誠,可半點不輸你們秦王府。”餘侯嚇了一跳,急忙伸頭在四處看了看,好在秦王提前喝退了眾人。
“我說侄女啊。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餘侯嚇得不輕,急忙拿起茶杯,想要喝口水順順氣,可茶杯無半點清水,那白袍侯爺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女郡主莞爾一笑,替餘侯斟了半杯溫茶,“侯爺不必緊張,無雙失言,侯爺當知無雙不是此意!”
餘侯爺嘆了口氣,徐徐說道:“若是讓我衝鋒陷陣,我絕對義不容辭,可若是想要做些......哎!”
“侄女,你自己看吧!”餘侯說著,拿出一封金箔玉紙的信封,顯然是皇家專用,當今聖上親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