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廚房便準備了清淡的蔬菜粥,以及幾樣酸甜爽口的小菜上來。
江簌簌見狀果然食慾大開,尤其是那一盤醃製的酸蘿蔔幾乎見了底。
張嬤嬤看著江簌簌這副樣子,心中立即有了猜測,待到送走了宋家人,張嬤嬤見四下無人,才小聲對沈持玉道:“奴婢懷疑江簌簌有了身孕。”
沈持玉著實嚇了一跳,她未曾有過孩子,自然不知道女子有孕時的反應,但張嬤嬤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待張嬤嬤解釋完,沈持玉道:“僅憑這點很難斷定她是否有孕,你找幾個人跟著她,有孕總會找大夫的。”
沈持玉再次想到了那封和離書,也許江簌簌有孕會是一個契機。
原本只是想確認江簌簌是否有孕,可張嬤嬤帶回來的訊息卻更令人震驚,江簌簌確實有孕,但在宋冀年被關押在牢中的這段時日,江簌簌時常與一男子在香料鋪子私會。
難道這孩子……
費心查了一段時日,對方竟然只是個市井混混,沈持玉有些懷疑先前的推斷,依照江簌簌高傲的性子,斷然是看不上這樣的市井之徒。
未免打草驚蛇,沈持玉讓人先盯著二人的行蹤,待過了太後的壽宴,她便向外祖父坦白一切。
這幾日外祖父的舊疾犯了,時常頭疼無法安睡,沈持玉也跟著瘦了一圈。
不過宋家倒是過得如魚得水,聽聞前幾天宋冀年入宮覲見,陛下正與貴妃一起賞花釣魚,釣了半晌一條魚也未釣到,心裡正不高興,身旁侍候的幾個臣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見一旁等待召見的宋冀年笑盈盈上前賦詩道:“鶯驚鳳輦穿花去,魚畏龍顏上釣遲。”
此言一出,天子怒意頓消,於是又考較了他一番,宋冀年的回答極得聖心,當即便被天子賞了翰林院侍讀的官職。
在翰林院熬資歷升至侍讀、學士後,通常可以進一步升遷到太常寺、禮部、詹事府等部門擔任卿貳官。倘若得到朝廷重用,日後興許還能入內閣。
要知道從前宋冀年還只是個地方的七品官,如今不僅搖身一躍成了正六品的京官,還成了天子近臣,可謂春風得意,甚至有不少官員聞著味兒來恭賀沈太傅挑了個好女婿。
可這種靠著溜須拍馬上位的官員在清流眼中極為不齒,不少人在暗地裡諷刺沈太傅找了個馬屁精女婿,害得他老人家頭疾加重了不少。
宋冀年假惺惺上門探視沈太傅,趁機詢問沈持玉何時跟他回去,畢竟二人明面上還是夫妻,哪有數月分居的道理。
沈持玉懶得跟他糾纏,便以侍疾之由拒絕了,但有一事梗在心頭,她卻不能不說,“太後想見見你,壽宴那日你同我一起入宮。”
太後壽宴,以宋冀年的官職自是沒有入席的資格,但沈持玉幼時寄養在太後身邊,與太後有幾分祖孫情誼,想要見一見孫婿也無可厚非。
“真的嗎?那我是不是要準備些禮物?”宋冀年搓了搓手,他能有什麼禮物給貴人準備,不過是託辭罷了。
果然,沈持玉淡淡道:“不用了,我已備好。”
“還是你辦事周全。”宋冀年的目光流連在她膩白的肌膚之上,心底生出無法抑制的渴望,他顫抖著手指一把抓住沈持玉的手腕,將她壓在身後的紫藤花架上,春日和風將盛極的紫色花瓣拂落一地,洋洋灑灑落在二人肩頭。
簌簌落花中隱著一張白皙中透著緋紅的嬌豔面容,宋冀年急不可耐地壓了過來,灼熱的呼吸噴在頸側,呢喃道:“持玉,我好想你。”
沈持玉厭惡地偏過頭,冷聲道:“這是在沈府,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她眼底的嫌惡毫不遮掩,宋冀年方才的那點悸動瞬間消磨殆盡,他松開沈持玉的腕子,惱怒地瞪著沈持玉道:“持玉話不要說得太滿,說不定那日你就會求到我跟前,求著……”
他舔了舔嘴唇,不懷好意地笑道:“求著我疼愛你。”
沈持玉只覺惡心,這樣無恥的一個人她連一日都不想再忍了。
太後壽宴這日,沈持玉一大早就收拾妥當,臨走之時將一封信交給張嬤嬤,道:“將信交給外祖父,倘若外祖父問起你奉化之事,你盡可告知。將張神醫也一併請來。”
怪她心狠也罷,說她懦弱也罷,她不想再拖下去了。
自回京的三個多月來,他發現外祖父對宋冀年的態度變了許多,也許現在藉著江簌簌有孕之事可以徹底擺脫她與宋冀年的婚姻。
太後年紀大了,又素來節儉,原本此次壽宴皇帝預備大辦卻被太後制止了,說是壽宴其實與家宴無異,所以宋冀年能跟著一起來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盡管是家宴,皇親國戚亦是不少。
宋冀年何時見過這麼多的權貴,一路忐忑不安,見著個人就得跪拜行禮,尤其早上出來時只吃了塊兒幹巴的點心,此刻又渴又餓卻也只能忍著。
他雖不是頭次入宮,但從未踏足內宮,而身旁的女子打小在宮內長大,這份榮寵卻是旁人比不了的。
宋冀年手指摩挲著袖間的瓷瓶,心中産生了一絲動搖,倘若事成自己怕是與持玉再無轉圜的餘地了,這份榮寵也再高攀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