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程禦章根本就不信她的話,還要再追問,國公夫人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我累了。”
這話顯然帶著驅趕之意,程禦章見她眉宇間籠著一絲倦意,張了張口終是什麼都沒說。
自那之後朱杞時常來酒樓,盡管酒樓的飯菜貴得離譜,但架不住酒香飯好,仍然有不少人趨之若鶩,加之每日酒食皆限量出售,許是物以稀為貴,如意酒樓的生意竟出奇的好,每日往來更不乏朝中官員。
原本唯唯諾諾的掌櫃李有才在發現背後有秦王撐腰便挺直了腰桿,即便面對朝中三品大員竟也面不改色。
俗話說樹大招風,酒樓的生意好,往來又都是權貴,自然有人看了眼熱,每日都有來尋事的人,但都被石墨暗中收拾了事。
直到有錦衣衛的人在酒樓鬧事,沈持玉便知魚兒上鈎了。
“這位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段總旗他想買幾壺神仙醉,咱們酒樓的規矩神仙醉只送不賣,他不聽還要強買,世上哪有這般道理?”
錦衣衛是天子的私人警署,地位遠在三法司之上,而北鎮撫司專門處理陛下欽定的案件,地位之高毋庸置疑。
如今北鎮撫司的總旗想要在酒樓裡買壺酒竟然被拒絕了,這豈不是公然打錦衣衛的臉面,豈不是將天子不放在眼裡。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在旁煽風點火,“竟然有人不將錦衣衛放在眼裡,便是當朝首輔也不敢如此無禮!”
段總旗得意地揚起下巴道:“叫你們掌櫃過來!今日這酒老子一定要買!否則老子就封了你的店。”
李有才著實有些怕錦衣衛,要知道這些人抓人甚至都不需要由頭,草菅人命如家常便飯,即便是秦王這樣的身份被錦衣衛盯上同樣落一身騷。
“這位大人有所不知,神仙醉釀造之法頗為煩瑣,小店也並無多少窖藏,是以此酒只贈不賣。”
看客在旁湊熱鬧道:“既然如此掌櫃就贈段大人幾壇又何妨?”
有食客看不過眼了,叫喧道:“憑什麼只送他不送我們啊,要知道這神仙醉要消費五百兩銀子才會贈這麼二兩酒,老子攢了一個月的銀子都還沒喝上一口,憑什麼就送給你了?”
說話的這人是宣平侯家的二世祖,本就是有名的紈絝,仗著自家姑姑是宮裡的宮妃便在京中為非作歹,如意坊開張的那日他就來了。本是來砸場子的,誰知被程棲遲按頭吃了一口菜便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僅日日來捧場,甚至還動了挖牆腳的心思。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嗎,“段大人難不成是付不起這五百兩銀子的膳費?”
他雖在錦衣衛供職,但五百兩吃一頓飯對他來說實在太過奢侈,甚至在他看來這家酒樓就是仗著秦王的幌子公然敲詐斂財。
段總旗被人說得沒了面子,冷哼一聲:“錦衣衛指揮使的月俸銀也不過三十兩,五百兩銀子一頓飯整個京城有幾人吃得起?”
說罷,他目光如炬掃過堂內的眾人。
堂內本有不少官員,此刻被他目光掃過各個縮著腦袋噤若寒蟬。
唯有大理寺少卿面不改色地吸溜著面條,見段總旗望過來才摸了摸嘴,笑眯眯道:“老夫囊中羞澀,只夠吃這一碗羊肉燴面,段總旗也要嘗嘗嗎,這酒樓廚子的手藝著實太好了,羊肉軟爛入味,毫無羶氣,湯頭濃鬱醇厚,面條爽滑勁道,吸飽了鮮美的羊肉湯汁。老夫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燴面,也不知那醬肘子又是如何美味,待老夫攢夠了銀子再來吃。”
段總旗早就嗅到了堂內醇厚的肉香,他哪裡是不想吃,實在是場面鬧得太僵,他拉不下臉來吃,更何況他也著實拿不出五百兩銀子。
他瞪了一眼大理寺少卿,冷哼一聲竟甩袖離去。
李有才心道壞了,這廝回去不知要給東家如何羅織罪名,正著急就見晴雪不緊不慢地從後院出來,手中抱著個用包著的物事塞入李有才懷中,低聲道:“這是一壺神仙醉,你拿去送給段總旗,告訴他這是本月的最後壺,下次要等到十五才行。”
得了神仙醉李有才鬆了口氣,忙不疊地追了出去,將神仙醉送到段總旗的面前,一臉心疼地說道:“段大人千萬別往心裡去,小人方才也是逼不得已,您也見到了咱們酒樓裡往來不乏權貴,只這神仙醉每月只得了那兩三壺,根本就有市無價,賣給誰都得罪人,因而東家才定了只送不賣的規矩,這一壺送您嘗嘗鮮,日後還望段大人照顧照顧咱們酒樓的生意。”
段總旗本是一肚子氣,要他看這酒不喝也罷,他定是要回去好好告上一狀,哪知這酒樓的夥計送了神仙醉後,又遞來一個食盒,覥著臉笑道:“這是鄙店的招牌菜金陵鹽水鴨,送給您嘗嘗。”
他今日看過菜譜,知曉這一隻鹽水鴨要三十兩銀子,而且還限量。方才他親眼看到鎮國公府的小公子因吃不到鹽水鴨而跳腳。
想到此段總旗那一肚子的火氣也消散了不少,他冷著臉道:“你當段某也是這般貪嘴之人!”
“是是,是小人說錯話了。”李有才在一旁伏低做小,好話說了一籮筐才將這段總旗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