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按個手印罷了,這些人看了這半天熱鬧也樂意給沈大姑娘賣這個好。
末了,程棲遲晃了晃手中的契書道:“十日為限,相信沈夫子定是守信之人。”
程棲遲將契書交到沈持玉手中,收回手時還不忘沖她眨了眨眼。
沈持玉沖他淡淡一笑,算是記下這份人情。
十日之內,沈修文不僅要償還欠賭坊的五千兩銀子,還要償還沈鵬舉賣掉綢緞鋪子的三千兩銀子,足足八千兩銀子他拿什麼還。
倘若沒有賭坊便可憑藉手中的欠條收了二房在京城的宅子以及良田等等。
即便沒有八千兩也足夠讓沈家二房傾家蕩産,只是沈家二房當真就會認下這筆債嗎?
就在這時,一直搖搖欲墜的沈持玉終是不堪重負暈了過去。
程棲遲嚇了一跳就要跟著沈家人進府卻被人一把抓住手腕,他回過頭見是自家兄長不由急道:“沈姐姐昏過去了!我要進去瞧瞧。”
程禦章一碧如洗的衣衫稱出白靜的臉龐嗎,只是身量有些過分清瘦,他看了一眼匆匆入府的一行人,淡淡道:“別去了,她是裝的。”
程棲遲愣了下,臉上又泛起笑意,對自家兄長獻寶一般,誇張地跳著腳,“我剛剛表現得如何?是不是很厲害!”
程禦章懶懶看了他一眼,一雙眼洞明若秋水,在那樣目光注視下程棲遲感覺自己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有些洩氣地扁了扁嘴,“兄長,你是不是早知道沈姐姐今日回來,所以才讓跟我說沈家今日有熱鬧叫我來瞧的?”
彷彿沒有聽到自家弟弟的話,他望著沈府朱紅大門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誰對沈持玉下得死手?如今瞧著沈家二房不幹淨,似是存了吃絕戶的意思,但以他的能耐尚且做不到這般程度。
端看今日二房的態度顯然是篤定了沈持玉不可能再回來,既然如此二房定是參與了謀殺沈持玉的陰謀,那他們身後之人究竟是誰?
她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最著急的要屬李氏。
“各個鋪子的掌櫃聽說她回來了竟都不肯給咱們支錢,說是沒有東家的許可不敢隨意動賬上的錢,咱們去哪裡籌這八千兩銀子?”李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原本就是打算這筆錢讓沈持玉來出,她性子軟又單純,只要稍稍哄騙幾句錢財還不是手到擒來。
至於那契書,只要沈持玉不說,誰知道他們這錢是哪裡來的。
沈修文是書院的先生,好歹顧忌著臉面,半晌沒有接腔。
“既然鋪子咱們動不得,不如將老爺子京郊的那處別院賣了,雖說宅子不大,但賣個三千兩銀子卻是綽綽有餘。”李氏早就將長房的産業打聽得一清二楚,只是苦於沒有房契在手。
沈持玉離京之後,她們將住宅幾乎翻了個遍兒也沒找到房契、地契之類的文書,撫順街那間綢緞鋪子算是沈家生意最好的一間鋪子,之所以能在老爺子的寢房內找到,只因沈太傅生前便打算將這鋪子贈予二房,可惜直到他死都未曾找到合適的機會送出去。
如今倒也不必了。
沈持玉望著銅鏡中自己蒼白的容顏,嘴角驀地勾起一抹冷笑來。
端著湯藥進屋的雲溪一眼看到端坐在鏡前的女子微微愣了愣神,她是沈鵬舉的妻子進門已有兩年,此前從未與這位堂姐見過,直到去歲年關才見了幾面,只是說來也怪異,初時見她只覺尋常美貌,可這次回來她總覺得堂姐哪裡變了。
說不上來是哪裡變了,但她的眉眼姿態不知為何忽然變得勾人起來。
便如此刻,她明明病著,臉色蒼白至極,但唇色如丹,傾頹哀豔,透著股奪人心魄的病態之美。
她初初進門時,心都跟著漏了一拍,失神半晌才想起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