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吃的滿足的船工們也個個對沈持玉感恩戴德,要知道這般出身的貴族女子竟然肯下廚為他們這幫下等人做飯,說出去都沒人信。
看著大夥個個吃的香甜,沈持玉竟是從未有過的滿足。
程棲遲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惋惜道:“沈姐姐這樣的手藝若是不開個酒樓簡直暴殄天物。”
開酒樓?沈持玉覺得這想法簡直是天方夜譚,便是尋常市井女子也鮮有拋頭露面做買賣的,更何況她這般出身。
沈持玉笑了笑並未接話。
船行這幾日她的心倒是慢慢靜了下來,每日裡看看江河,研究下美食,一路行來竟是這三年她才舒心的日子。
人只要心情好就有使不完的力氣,大清早她就讓僕役把程棲遲買的那頭羊收拾了,親自拆了羊腿骨和羊腿肉,又選了幾條肥大的鯽魚。
架上大鍋,倒入清水,大火燒至響水放入羊腿骨、羊肉……
程棲遲打著哈欠出來時,艙外到處彌漫著肉香味,他一掃疲態,搓著手湊到跟前,殷勤地問道:“沈姐姐又做什麼好吃的,需要我幫忙嗎?”
船上到處都是閑人,哪裡用得著他這個小少爺下廚,沈持玉努了努嘴,讓他到一邊兒涼快去,程棲遲哪裡是閑得住的,伸手就要揭開燉鍋的蓋子,被紅豆一把拍開。
沈持玉無奈道:“今日給你做魚羊鮮,得到晚上才能吃,晌午咱們包餃子。”
魚羊合烹之美味是公認的,但從說文解字一個‘鮮’字便能瞧出門道,而且魚肉性寒,羊肉性溫,溫寒搭配,取其中和,益於滋補。
再從味覺來說,羊味羶,魚味腥,魚羊搭配,魚可借羊之羶除其腥,羊可借魚之腥除其羶,簡直是天作之合,烹飪出來又怎能不鮮。
程棲遲出身國公府自然知曉這道菜,甚至每年秋冬都要吃上那麼幾回,味道也確實鮮美,但沈持玉的廚藝又豈是尋常廚子能比的,她能將極其平常的炒河粉都做得那般好吃,想來這魚羊鮮更是鮮到骨子裡去了。
這般想著他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十分期待晚上的飯菜。
上次程棲遲買的東西實在太多,剛好素菜、肉餡都有,沈持玉便做了五種餡料的餃子,幾個婦人圍在一起包了一上午,夠船上每個人吃上一大碗。
俗話說:“好吃不過餃子”,沈持玉拌餃子餡兒講究,不僅選材考究,便是這肉餡加水也有獨到之處,廚娘在旁偷師她不僅不藏私,還笑著說道:“今日這肉餡比較瘦需加些菜籽油,攪拌均勻,再往肉餡裡加一些水,繼續攪,攪至肉餡有彈性,再加水再攪。這樣來回三四次,肉餡黏稠又有彈性……”
當然這水也不是普通的水,是特意調變的花椒水。
而這廚娘也有意思,自從賭輸了之後,每每見到沈持玉便是一口一個姑奶奶,沈持玉說了她幾次她都不肯改口,每每叫得沈持玉尷尬不已。
“哎哎!紅豆,你給我盛少了,五種餡兒的我都要,說好的吃五碗的……”程棲遲一邊吃著餃子一邊叫喚。
紅豆沒好氣道:“吃個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船工們自然沒有這份優待,能吃到一種口味已然感恩戴德。
一個個飽滿的白嫩餃子,皮薄餡大,一口咬下去韌中有脆,香滑爽口。
有著急的船工吃得著急,燙得舌頭發麻,一口吞下去連味道都沒嘗出來後悔地直罵娘。
到了下晌羊肉也燉好了,鍋蓋掀開,所有人齊齊放下了手中的夥計,朝著廚房的位置望了過來。
沈持玉將早已熬的酥爛的羊肉撈出而後切片,早已收拾幹淨的鯽魚下入油鍋,兩面略煎,而後與羊肉一同下入湯鍋中又燉了一刻多鐘,直至湯汁奶白後方才加入鹽巴調味。
此時天色已晚,出了艙室只見江楓漁火,繁星漫天。
廚娘和晴雪烙的餅子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正要招呼眾人一同用飯,忽然船上一名年輕的壯漢警惕道:“等等,此地水系複雜,等駛過了三岔河再用飯不遲。”
沈持玉不明所以,船老大卻瞬間明白這個年輕小夥的意思,船隻所行路段乃太湖水域,水系密集,常有小股水匪出沒,因匪船得手之後可迅速登岸遁去,此拿彼竄,是以官府很是頭疼。
官府曾多次大規模剿匪,但水匪極為狡猾,水系複雜,導致“浙剿則竄蘇,蘇剿則竄浙,會剿則兵至為民,兵去仍匪,防固不勝防,殺亦實不勝殺”。
不過船老大也只是提醒大夥警醒些,他並不緊張,他們船上人員眾多,並非尋常客船,小股水匪不敢造次,況且他走船這麼多年從未有水匪敢打他的主意。
不過船老大明顯是過於自信了,水行至一處岔口時,忽然聽得一聲呼哨聲響,船身四周的水面下忽然冒出十幾個黑影,遠處有十幾艘小船正快速朝著他們的大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