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個月在靈渡寺,主子與沈娘子不知如何生了齟齬,沈娘子走後桌上的飯菜就未再用一口,飯菜撤下時他好奇就嘗了一口。
媽呀,劉福簡直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深深覺得自己從前吃的那些飯菜與豬食無異,他在石楓的鄙夷眼神下吃下了所有的剩菜。
而原本嘲笑他的石楓也在吃了一口之後加入了戰團,一桌子殘羹冷炙被二人搶食而空。
現在就連石楓都深深覺得主子接近沈娘子真心是為了那一口吃的,主子必然是想讓沈娘子當秦王府的掌勺大廚。
兩人也在努力期盼主子能夠願望成真,這樣他們也能跟著一塊兒享福。
鍋蓋掀開,香氣飄入每個人的口鼻之中,一個個抻著脖子咽口水。
蒸騰的熱氣暈在臉龐,沈持玉朝著對面的人笑了笑道:“可以吃了。”
然後朱杞就聽見了整整齊齊六道咽口水的聲音,他夾了薄薄的一片肉蘸了點湯,在眾人矚目下送入口中,而後便是排骨、酥肉、老豆腐、蘿蔔、魚片……他吃的動作越來越快,但又十分講究,一點都不顯得粗俗。
反觀沈持玉吃得有些漫不經心,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視線一直有意無意地落在朱杞的手腕上。
朱杞一頓飯吃得很是盡興,甚至顧不上和沈持玉說話,直到不小心吃到了一截紅辣椒才嗆得放下了筷子,他拿過桌上的茶水吃了幾口還是覺得嗓子眼熱辣辣的。
正在這時一隻白皙的手伸了過來,柔柔道:“吃些牛乳緩緩。”
朱杞伸手去接,卻在二人手指相接之時,杯子陡然傾斜,牛乳朝著朱杞的衣袖灑去。
一聲清脆聲響,杯子掉在地上,沈持玉忙拿出帕子替朱杞擦拭衣袖,手指卻快速扒開朱杞腕上的衣物。
這本是一個極尋常的動作,偏偏劉福和石楓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劉福甚至迫不及待地開口喚了一聲:“主子。”
蒸騰熱氣中,沈持玉幾乎看不清楚對麵人的神情,只是她能清晰感覺到他的遲疑,以及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深邃目光。
露出的光潔手臂上綁著一支精巧的袖箭,她的目光似是想要穿透袖箭好看清楚下面的肌膚。
“沈娘子?”朱杞遲疑地喚了幾聲。
沈持玉陡然回過神來,忙慌亂地收回了手,低聲道:“對不起……”
她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濃得化不開的苦澀。
記憶中那人的手臂上有一道寸長的疤痕,可她什麼都沒有看到,不知是被袖箭覆蓋,還是不曾存在。
朱杞重新掩上衣袖,溫柔地說道:“讓你見笑了,此次出行危機重重,我不得不用這些防身。”
“是我唐突了。”沈持玉默默收回了手,也許此生他們都不會再見了,是與不是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朱杞也未曾離席,淡淡道:“無妨。”
一時間他不言,她亦不語,只聽窗外風悄悄,爐火燒紅了雙頰。
翌日大清早沈持玉便動身了,隨行的除了自己的侍從外還有兩支護鏢的人馬,船也是一早就包下的客船,容納五十人不成問題。
原本朱杞安排了人馬護送她,卻被沈持玉嚴詞拒絕了,她已欠他太多,不想再乘他的情,更何況到京城之後人多眼雜,她不想讓任何人知曉她與他曾經有過牽絆。
朱杞未曾勉強,只是在人走後便安排了自己的親衛暗中跟著,但沈持玉走的是水路,未免捱得太近被發覺,親衛也只能不遠不近地跟隨。
客船在江面上掠過,水波蕩漾間,鷺鳥翩飛,躍魚投水,轉瞬又恢複平靜。
沈持玉置身甲板之上,江風拂面,涼意席捲全身,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後立即就有人為她披上了鬥篷。
紅豆道:“外面冷,姑娘還是進屋歇著吧。”
沈持玉眼角餘光瞥見岸上那道身影,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點頭便要回到艙室內,忽聽身後一陣驚呼,接著便是“咚”地重物落地的聲響。
她回過頭卻看到地上趴著一個大活人,見她望來那人抬起頭來,一個鯉魚打挺便站直了身子,只是他這一番響動很快驚動了船上的人,鏢局的鏢頭劉鵬立即帶著兩人拔刀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