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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醒 (1 / 2)

蘇醒

跪在風雪中的宋冀年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手臂和胸口都有傷,一直隱隱作痛,但他不敢表現出絲毫的委屈不甘。

方才被秦王呵斥出去,他本該趁機逃走,但理智告訴他此刻不能走,若是走了他將死無葬身之地,便是此刻在秦王的目光下,他能深深地感悟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殺意,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自己已經被秦王千刀萬剮了。

他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長跪不起,哀求道:“殿下,臣知錯了,求殿下責罰!”

說起來也真是可笑,他與自己妻子的閨房之樂竟被旁人指手畫腳,他還要向對方請罪。

但令他驚奇的是秦王竟然沒有動沈持玉,他自然不會以為秦王是礙於他在場的緣故,難道是他一直誤會了秦王對沈持玉的心思。

許久之後,頭頂傳來一道兒冰冷的聲音:“她是世家女,不是外面那些粉頭,你竟然用這般下作的手段對她,當真是該死!”

宋冀年將頭磕得更加用力,口中哀求道:“是臣該死,臣知錯了,臣日後定會尊重她,愛護她,絕不會再讓她受到這般委屈。”

聞言,朱杞眸中的殺意更濃了,他的目光落在他雙膝之間,手指輕輕摩挲袖箭的機栝,也許他真該殺了他。

以往是顧忌著沈持玉對宋冀年有情,怕殺了宋冀年為成為梗在二人間的一根刺,如今事情也都朝著自己預設的方向發展,持玉已對宋冀年生惡,此時必然恨死了宋冀年,若是殺了他,倒也省去了這許多麻煩。

不過,一切要等沈持玉離開奉化之後。

風雪漸漸大了,宋冀年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他能清楚聽到自己牙齒打戰的聲音,就在他以為秦王就要雷霆大怒之際,對方卻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你回去吧,明日將她的東西都送來,對外便說她回京了。”

依照宋冀年的安排,沈持玉已在兩日前離開奉化,當然那支離開的隊伍只是他找人假扮的,而沈持玉打包的那些行囊卻被他扣下了。

他甚至瞞下了府上的眾人,連宋母都不知曉,不然那些剋扣下的物件很快就會落入宋母手中。

秦王既已發話,他怎敢不從,心驚膽顫地回到府中,立即便讓衙役將沈持玉的東西都送了過來。

沈持玉睡得很不安穩,她好似陷入了一場久遠的夢境之中。

舊年的慈寧宮,常年佛香繚繞,午後蟬聲陣陣,日晷在青黑地磚上留下一寸寸春暉,案上青花白瓷的碗盞裡面的冰鎮蜜瓜散發著絲絲甜香。

太後娘娘歇在榻上,宮人在旁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扇子。

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簷下的風鐸輕響。

這本該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下晌,她趴在外間的長案上習字,鹹寧公主身邊的宮人傳話要她過去一趟。

她不想去,但鹹寧公主是中宮所出,又極得盛寵,她一個小小外臣之女哪裡有資格拒絕。

宮人帶的路越來越偏,她認出這不是去往鹹寧宮的路,趁著宮人不注意撒腿就跑了,跑得太著急,待發現身後無人時已迷失了方向。

夕陽緩緩沉入天際,她闖入一座荒廢的宮苑,庭中荒草遍地,其間有星星點點的藍色花蕊,她似乎聽到低低的嗚咽聲,像是某種動物瀕死時嗓子眼裡掙紮出的叫聲。

她站在破舊的門楣前發愣,眼前倏忽一道兒白色的影子躥了過去,沈持玉眸中掠過一絲驚喜之色,是她不久前見過的那只有著藍色瞳仁的白貓。

從隨身的荷包裡拿出小魚幹,她彎下身子悄悄靠近,試圖歇下貓兒的警惕心,一步兩步……待她轉過斑駁的赭色宮牆,看到的卻是一生都無法忘卻的畫面。

渾身是血的少年正死死壓著一個成年男子,他手中握著一支沾染了鮮血的銀簪,而銀簪的另一頭正紮在那男子的脖頸之上。

察覺到她的存在,他猛然抬起頭,一雙血紅的眸子兇狠地盯著她,好似是大雪中餓了數日的孤狼。

她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那少年只看了她一眼,便用力抽出細長的銀簪,鮮血飛濺糊了他一臉,他卻不管不顧,揚手再次狠狠紮進男子的脖頸。

汩汩鮮血順著男子的脖頸流了出來,轉瞬便洇濕了身下嫩綠的雜草。

沈持玉嚇壞了,她掙紮著想要爬起,卻被一隻血淋淋的手抓住了腳踝,她拼了命地掙紮,許是對方殺了人之後沒了力氣,又或許是對方實在太過瘦弱,在她的垂死掙紮之下,她竟然一腳踹倒了少年。

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轉身就瘋了一般跑走了。

夢境被染成血色,夕陽終於隱沒在宮牆之下,黑暗吞噬了最後一抹光。

轟隆隆一聲悶響,破舊的宮殿在狂風驟雨中發出噼啪聲響,琉璃燈盞搖曳,帝王擰起眉,嫌惡地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對身旁的內侍道:“送她上路。”

女子身旁跪著一個瘦弱的少年,聞聲擋在女子身前,一聲不吭不住地朝著帝王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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