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上沈家自他入贅之後未曾給予一絲助力,即便他明裡暗裡地向沈太傅遞話對方都無動於衷。
想到此他看向沈持玉的目光也冷了幾分,“你一個婦道人家來書房做什麼,拿著這些東西回去。”
這話說得有些不留情面,尤其還有外人在場,沈持玉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二人成婚兩載有餘,即便他對她不甚親熱,但也從未紅過臉,今日他竟……
她握著食盒的手指微微顫抖。
一旁看熱鬧的蘇淳忽然開口道:“這些吃食夫人定是花費了一番心思,不如留下來給大人嘗嘗。”
不知是不是蘇淳的話起了作用,宋冀年掃了一眼食盒,又看了看她有些蒼白的臉色,道:“既然如此,就留下給蘇公子嘗嘗鮮。”
這些菜花費了她一整日工夫,他不僅一口未嘗,竟就這般隨隨便便地送了別人。
蘇淳好似未曾覺察到二人之間的暗潮湧動,天真地笑道:“那蘇某就卻之不恭了,只是這文書可怎麼辦呢?”
沈持玉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濕乎乎的紙張上,抬手拿過一旁的狼毫,俯下身子便寫了起來。
蘇淳道:“夫人您是要做什麼?莫要汙了其他文書?”
“夫人還要胡鬧些什麼?”宋冀年蹙了蹙眉,成婚兩載他哪裡會不知道沈持玉雖出身學香門第卻無甚學識,莫說詩書她便連字都未認全,此刻拿起紙筆只會丟人現眼。
沈持玉默不作聲,一鼓作氣寫下了數個名字。
“吳承諾紋銀三百二十兩、王新輝紋銀一百八十兩……”
“夫人您可不能胡寫。”蘇淳話甫出口便已驚得張大了嘴巴,今日晌午鄉紳豪富們在縣衙花廳議事時他也在的,這些人他多半都認識,暫且不說這銀子對不對得上,但這人名卻是沒錯的。
看清她寫的內容,原本滿是不屑的宋冀年目露驚詫之色。
待沈持玉洋洋灑灑寫完一整張紙,宋冀年接過吹幹了上面的墨跡,一行行看過去,心底的驚異越來越深。
反倒是蘇淳有些不服氣,他笑吟吟道:“管事定是將今日縣衙來的鄉紳名字告知了夫人,難得你記得這般清楚。只是如今這銀子是多少誰也說不清楚真假,夫人就莫要添亂了。”
沈持玉擱下筆,淡淡道:“不是添亂,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
她剛才看了名冊,出於好奇將所有人的數額都看了一遍,應是不會記錯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宋冀年突然開口道:“她說的是真的,這上面多半數額我還記著,分文不差。”
蘇淳打量沈持玉的目光冷了幾分,她實在想不明白沈持玉是如何知道這上面的數額,定是她今日偷聽了議事的全過程。
宋冀年收好了紙箋,深深看了沈持玉一眼道:“你先回去吧,我與蘇淳另有事兒要忙。”
沈持玉敏銳地覺察到他說話的語氣柔和了幾分,心裡卻仍有芥蒂,福了福身便離開了。
出了外書房,迎面一陣秋風襲來,她不由打了個寒戰,紅豆立即上前為她繫好披風,輕聲道:“夫人仔細受了風寒。”
沈持玉感覺暖和了些,走出垂花門時忍不住又回頭朝著軒窗的方向看了一眼。
恰好看到蘇淳拿著筷子夾起一尾色澤金黃的銀魚放入口中,邊吃邊笑道:“夫人的手藝真是不錯,大人不嘗嘗嗎?”
說著她忽然轉過臉看向窗外的沈持玉,四目相對,蘇淳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從蘇淳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絲挑釁的意味。
紅豆也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小聲對她嘀咕道:“夫人您有沒有覺得這蘇公子有些……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