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念誦,皆是這五行大陣從不外傳的密辛口訣,五人當年弒師之後,方才得了這陣法書卷,但畢竟不得名師指點,多年才有所成,但如今孫青巖輕易朗誦,卻好似早有所知一般,這等驚詫,只有他五人各自感懷。
孫青巖回過頭望了望,卻見此刻徐浣塵掌抵墨止背身,渾身蒸汽騰騰,臉上顯出一陣赤紅,顯然極是賣力,然而墨止臉色卻仍青紫,不見絲毫好轉。
“這是我門中陣法精要,你如何得知的?”紅臉漢子性子最急,
孫青巖冷眼斜睨,說道:“既然你們學藝不精,我便替故友教教你們這陣法,該當如何使練!”
他身比話快,一語未畢,身子一晃,便已躍至眾人身前,抬掌便朝中心那黑臉矮子頭頂拂去,五人只覺眼前青影閃動,竟被他瞬間破了外勢,徑直壓往土屬陣心。
柳無逢原本還道孫青巖只知口訣並不知其關竅變幻,但這五行大陣首重在居中之土,孫青巖單掌急出,勢頭強勁,顯然便是蛇打七寸之法,登時四人大急,各自回身相救。
而那居中的黑臉矮子,心知自己乃是大陣之根,更不敢絲毫怠慢,揚首一抬,手中亮出一塊灰白石牌,這武器四面圓鈍,無刃無鋒,長亦不過兩尺,當做兵器都甚是奇怪,但他膂力沉重,石牌揮舞起來呼呼作響,朝著孫青巖衣袖重重砸去。
“土可生金,金多土變,強土得金,方制其壅!”孫青巖口誦訣竅,沉拂力道一偏,衣袖倒卷,只在黑臉矮子小臂上稍稍一觸,看似無比輕柔,但那矮子手臂上卻恍然大震,幾乎不受控制地順著衣袖搖擺,反朝著金無鑄面門掃了去。
金無鑄一見孫青巖衣袖卷著那沉重石牌迎面而來,不禁大驚失色,手中如意高抬,迎頭揮擊,然而孫青巖身子卻又一變,如意上灌注十成力道,倒打了個空,和石牌凌空交接,發出一聲沉響,二人臉色各自大變,倒退一旁,五內之間如遭雷擊。
孫青巖空中連折幾道,袍袖翻卷,一會力劈東首,引得金無鑄相救,一會腳踏北面,引得紅臉漢子高呼,身法輕盈若虛,前後縱躍,袍袖紛紛揚揚卻又始終不著痕跡。
那五人被他前後調動得頭昏眼花,相救相避,腳步踏亂,神思耗繁,不但全無絲毫相濟,反而處處互為掣肘,舉止之間只覺前所未有的滯澀。
但孫青巖卻始終輕聲吟誦口訣,每每皆料敵於先,五行門遺少連動數般機變,卻均被孫青巖霎時破解,而孫青巖一人獨身,卻牽動五人心神。
“位立三才屬五行,陰陽合處便相生。機關算盡原未果,心合天地自然成。”
孫青巖忽然高聲朗誦,正是陣法口訣最終一句。
至此,五行門陣法口訣由始及終,共二十五句,已全數誦畢,陣中五人此刻說是自擺一陣倒不如說早已陷在自己陣中,心沉宛若死灰,只感那多年視若珍寶的精妙陣法在他人手中幾同玩物。
而孫青巖方才全未發一枚暗器,單單憑著袍袖之力,便應和了五行生剋之中妙詣所在,這般領悟之高,柳無逢等人自忖十數年苦心孤詣精研至今,亦未能望其項背,不由得心生大愧。
孫青巖猛地清嘯一聲,縱身高躍,喝道:“五個叛逆,可識得我麼!”
柳無逢等人見他輕易便將自己苦心多年的陣法破去,正自心驚,猛地聽他高喝不由得下意識地各自揮動兵刃擊去,孫青巖雙臂齊出,撥轉拂撩,將五人兵刃各自攪動,互相擊打,勁力妙極,剛巧便與五行相剋之道吻合,乃是以金擊木,以木扶土,以土製水,以水攻火,以火焚金,五人兵刃既合五行,便絕難逃此理,當即各自乒乓亂響,各自折斷。
五行門遺少委頓於地,臉色早已煞白,本就醜陋古怪的五人如今更像五具早已行將就木的待死之人一般,此刻各自經絡之中氣息衝撞,苦不堪言。
柳無逢倒在地上,口中兀自冷言冷語:“尊駕江湖之中名頭也叫的響亮,卻偷學我門中陣法,今日以我門中陣法勝我五人豈不慚愧麼?”
孫青巖搖頭說道:“尊師當年是我故交,曾與我言說門中陣法口訣,但個鐘道理我卻不曾問,尊師亦不曾透露,其後我偶得妙思才知五行大陣精妙,尊師當年一直不肯傳你五人陣法,你們可知為何?”
五人聞言,均各大驚,當年五人只道是師父氣量狹小,怕五人學得神功反勝自己,故而隱沒不予,但今日聽孫青巖所說,其中似是還有隱情,當即紛紛大瞪瞳孔,不敢多說半句。
“尊師當年極看重幾位,但五行陣所需五人心意合一猶似一人,方能運轉如意,生出無量變化,可你們幾人始終互相猜忌,各自為患,雖功法皆成,卻始終心性涼薄,若是傳了陣法,反制約了你們武學進境,尊師一番苦心,最終卻死在你們手上,這些年爾等血債累累,如今妄稱什麼正道,莫非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