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擂臺另一側,徐浣塵卻是緩步行來,墨止與他數月不見,一直只道是自己愈發長高,卻不想徐浣塵似乎比自己此刻更是顯得高挑,身著一件淡藍長袍,頭戴束髮冠,面貌比之數月前更顯俊朗飄逸,單說是這般樣貌,已是全然符合眾人心中對於“少年英俠”這四字的全部想象了。
徐浣塵站在臺上,只顯得落落大方,卓爾不凡,拱了拱手,說道:“關師兄,請進招吧。”
此話一出,周圍人不禁稍感驚歎,原來門中小較,念及弟子皆不過十五六歲,大些的也不過十七歲,仗劍之力尚未大成,故而從來皆取木劍作為武器,那關姓弟子早已然取好木劍相候,而徐浣塵站在場中,雙手只是自然垂下,竟是不取木劍,顯然是要以赤手相對,若非是對自身武藝極有自信,絕不敢如此託大。
墨止的眼光透過眾人,見到雍少餘此刻也近前觀瞧,二人目光相對,雍少餘隻是輕輕搖頭,墨止心中瞭然,雍少餘這是在告誡自己:“他託大自是他的事情,你卻是不能!”
那關姓弟子名字叫做關渺,在金闕峰中論起輩分已是徐浣塵師兄一輩,但兩人今日擂臺相對,卻是徐浣塵一派風雅自然,而關渺則是顯得手足無措,反倒好像輩分反了過來,他聞聽徐浣塵這般說,心中更感灰暗,當即也不理許多,拱手之後便道:“師弟,小心了!”
說著,一劍直出,劍鋒直指敵手心窩,這一招乃是蘊含御玄宗之中極強劍招,凌厲非凡,關渺思索著,即便是萬般小心,想來也是避不過的,不妨就以攻帶守,心中一橫,劍勢比之往昔居然更添幾分決絕。
可徐浣塵則是一派雲淡風輕,左掌前探,似是欲要以手掌硬撼木劍,墨止看了微微皺眉,不知他心中如何盤算,可忽見徐浣塵掌下袍袖卻是後發先至,一股綿柔之勁施展開來,將木劍進勢裹挾消弭,袍袖本是極柔軟之物,此刻徐浣塵竟可以柔制堅,本就已極不易,徐浣塵此刻輕輕一笑,掌力再往側身一帶,關渺手持木劍如陷淤泥般竟不能自持,身子也被這恍然傳來的勁道帶得踉蹌轉身。
墨止凝神細看,心中暗暗說道:“我此前只知道流雲虛勁可在劍法之中施展,練得尚不純熟,徐浣塵居然已將這剛柔並濟的虛勁雜糅進了招招式式之間,這功力說是年輕一脈之魁,果非虛言。”
但隨即心中又起爭勝之念,一時之間心癢難耐,見徐浣塵功力遠遠高出自己,竟也渾然不懼,反而更盼著與其較量一番。
思緒未止,周遭眾人忽地一聲喝彩,將墨止驚醒,原來方才關渺氣力盡起,將木劍自袍袖中奪回,抽身回劍,腳下發力,“騰”地一下再如閃電般持劍激飛而來,正是一招“驟雨急渡”,徐浣塵立在原地,方才關渺回身之際,他便已可揉身而上,以自身掌力將關渺打出擂臺,可他卻並未付諸行動。
此刻也不過是微微側頭,便將這雷霆一劍全數避開,關渺一劍落空,自身功力又並非揮灑自如,當即劍勢難止,不退反進,徐浣塵眉頭一皺,右肩輕輕上抬,肩頭恰好撞在關渺陽溪穴上,關渺手中一陣綿軟,木劍便再把持不住,撒手任其飛去。
而方才一招劍勢可說是關渺盡用自身氣力所發,此刻劍雖脫手,但其勢未止,仍是破空銳響,倏忽間便激射到了身後弟子眼前,而那弟子,便是人群中的墨止。
墨止見眼前忽地一柄木劍飛至,勢道剛猛非常,心中雖驚不亂,左手劍指上翹,在木劍劍身上用力一戳,旁人只覺兩股勁風縱橫齊飛,木劍劍身上發出一聲脆響,自身所蘊力道與墨止所施之力一陣護角,劍身亦在空中連轉幾個急圈,墨止又橫掌一拍,力道再加,木劍這才如遭重擊,頹然掉落。
只是這一下電光火石,眾人目光絕大多數聚焦于徐浣塵一招制敵,隨即一陣喝彩爆發出來,從來兩人對決,凡是自身武器都已被人空手卸去,便已算落了下乘,這一場對決也是勝負分明,眾人旋即爆發陣陣喝彩。
墨止見無人注意到自己方才所施妙手,心中也不甚介懷,聳了聳肩便要轉身離去,只是轉身之際,忽覺一道目光此刻正是死死盯住自己,不禁扭頭望去,卻見擂臺上的徐浣塵此刻居然露出些許訝異神色,定定地望著自己。
這二人在周遭一片嘈雜中,對望也不過短短一瞬,彼此目光便被湧動的人群阻隔,墨止冷笑一聲,返身便走,而身後眾人皆無不讚嘆徐浣塵功力居然已達這般境界,別說是小較第一已是囊中之物,即便兩年後參與門內大較,也必是奪魁大熱人選。
短短一個上午,便已決出六名勝者,其中金闕峰佔了其中三席,齊雲峰佔了其中其中兩席,而靈武峰則佔一襲,只剩玄嶽峰及霜竹峰尚無弟子勝出,玄嶽峰本就只一人出戰,故而雍少餘臉上神色一如往常,而寧若芙待得上午比試完成,已是美目含怒,走路帶風,三雲道人再冷冷譏諷幾句,寧若芙也不顯氣惱,反而冷冷發問。
“上午金闕峰所勝三人中,不知哪一位是三雲師兄高徒?”
三雲道人本欲報那日寧若芙幫腔墨止的過節,此刻反倒被寧若芙冷語回擊,當即意識到這三人竟無一人是自己門下,不由得臉上掛不住,辜御清見二人又要鬥嘴,連忙站起來笑道:“好啦好啦,上午的比試嘛,我看不錯,誰的徒弟?不都是御玄宗宗門的徒弟麼?好啦,老夫餓了,快快吃飯吧!”
兩人這才作罷爭鬥,眾人一齊來到金闕峰飯堂之中,眾弟子忙了一早,早就飢餓難耐,霎時間人聲鼎沸,飯菜香氣撲鼻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