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把黑皮的來意告訴小龍之後,我們倆之間發生瞭如下對話
“毛,其實今天從劉三兒那出來我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小龍率先打破沉默
“我想不通,我們跟著他出生入死這麼久,他的命都是我們救的”
“沒什麼想不通的,時代在改變,現在的人都在一門心思撈錢,哪有什麼意氣可言”小龍扔給我一支菸,自己也點燃一支。
“他不管,我們自己來,反正大個兒的仇必須報”我狠聲道
“你想好了,如果我們擅自動黃毛,劉三兒這邊肯定要得罪”
“得罪就得罪了,小龍,自從知道他是劉峰的人之後我就不想跟著他玩了,這幫人沒人性的,早晚要他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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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兄弟,咱倆想到一起去了”一陣沉默後,小龍笑著拍拍我的肩膀
“以後的事再說,你想好怎麼給大個兒報仇了嗎”我狠狠的抽了一口煙
接下來小龍說出來他的計劃。
當天晚上我們兩個喝的酩酊大醉,抱頭痛哭。我們哭大個兒受的罪,我們哭自己跟了一個好大哥,我們哭也許會有很長一段的別離,我們哭也許再也見不著了。
小龍的計劃很簡單,由於這次不是單純的打架,面臨的很可能是牢獄之災,也有可能是被人打死打殘,我們兄弟只能一個人動手。而無父無母的他就是最好的人選。他說“我除了你們兩個,在這個世界上無牽無掛,這次你別跟我爭。而且,你身手也沒我好,哈哈”說完他還灑脫的來了一套組合拳。
我沒有再說什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兄弟啊,你已經吃了那麼多苦,這個時候,我怎麼能讓你頂上去呢”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我已經在心裡暗下決定。
第二天,我獨自一人坐上回家的班車。剛好趕上五一假期,在省城上學的大哥也在家。晚上我們一家人吃了一個團圓飯。父母的嘮叨此刻在我聽來是那麼的溫馨,我一臉憨笑的坐在飯桌上不捨得離去。父親也破天荒的讓我喝了酒。親情的關懷讓我數次止不住要掉下眼淚。我像是一個即將被押赴刑場的死刑犯,內心無力的訴說著對親人的不捨,對往事的悔恨。我多想告訴家人我不想去市裡了,我想待在他們身邊,我知道只要我說出來,家人一定會想辦法給我最大的幫助。也一定會阻止我去為大個兒報仇。
我當然不能說,少年倔強的心不允許我這麼做。可笑的是當時我腦子裡竟然蹦出來在某武俠小說裡看到的一句話“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寫到這裡我真的忍不住大笑起來,笑我當年的幼稚和裝逼)但在當時,我著實被自己感動了一把。
2001年5月4號下午,我留下一封信交給一個小弟,讓他明天把信給小龍或者大個兒。
我知道小龍就快要動手了,我必須趕在他前面把事情辦了。說起來你們不信,直到此時此刻我還沒有想好到底要怎麼辦黃毛。
穿上了最舒服的運動服和運動鞋,帶一頂鴨舌帽,腰間別了一把****悄悄的打車來到水產批發市場。在批發市場對面的小賣鋪,我買了一瓶水坐著死死的盯著批發市場大門整整一下午。一直等到天黑,都沒有見到黃毛,失落中我竟然有幾分慶幸。這種複雜的情緒讓我幾近崩潰。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情況。有時候當你極力的去尋找一樣東西的時候,怎麼找也找不到。當你放棄之後某一刻這樣東西又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也許一切都是老天爺安排好的。當我打算放棄等待,準備起身離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老闆,拿包紅旗渠”此時的黃毛還沒有看到我。
“黃毛!”仇人見面,我雙目通紅的大喊,隨手抽出別在腰後的****。
就在我喊出口的一瞬間,老混子黃毛瞬間就反應過來,轉身就跑。
“草泥馬給我站住”我在身後拼命的追,我後悔極了,剛才真不應該喊出來,如果這次讓他跑了,以後就不好逮了。
小賣鋪與水產市場中間隔著一條南環路。黃毛瘋了一樣的往市場裡跑。
距離越來越近,我們一前一後相隔不到一米,我胡亂的揮舞著手裡的刮刀,清楚的感覺到刀鋒劃破黃毛的上衣,劃過他的後背。
就在我們快要追逐到馬路中央的時候,不知道是疼痛導致還是腳下被絆了一下。黃毛突然重重的往前摔出去一米遠。
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撞擊聲,和刺耳的剎車聲。一輛飛馳而來的桑塔納狠狠的撞在即將摔倒在地的黃毛身上。我清楚的看到黃毛的身體劃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彈。
人們的驚呼聲驚醒了已經嚇傻的我。
趁亂中,我轉身順著南環路就跑。我想這下黃毛肯定是死定了,自己恐怕也難逃干係,畢竟我的追殺是導致他被撞死的直接原因。我甚至天真的想,警察會注意他背上的傷嗎,也許他們只按交通事故來處理呢?
胡思亂想中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一抬頭髮現我竟然下意識的跑回了學校。門衛大爺當然認識我,我很輕鬆的進到學校,找到了正在看電視的熊教練。
當我滿頭大汗的告訴熊教練事情的經過後,他二話沒說啪啪就是兩耳光打在我的臉上。
我跪在地上捂著臉痛哭。
“草泥馬你是想死嗎,混社會是你們這樣混的嗎,弄不好是要吃槍子的啊知道嗎”很少說髒話的熊教練恨鐵不成鋼的怒吼道。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還真是多虧了熊教練。
那天晚上他帶著我做了人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自首。
我跟著熊教練來到就近的派出所投案,我告訴警察我跟黃毛打架中他被車撞死了。
2001年5月4號青年節,本是大好年華的我成為了階下囚。
對了,我給大個兒和小龍的信中是這樣寫的“大個兒,你好好養傷,我來替你報仇。小龍,你已經受了很多罪了,這次我來抗”
後來,我被判過失致人死亡罪。由於主動投案自首,認罪態度良好,決定從輕處罰,我被判3年零5個月。
再後來我知道。我的父母為了我的事賠了個傾家蕩產。大個兒的父母也竭盡全力的動用身邊的關係。熊教練甚至為我的事去求校長託關係。
服刑期間第一個來看我的就是大個兒和小龍。他們給我帶來就條煙和一些錢。
隔著玻璃板電話那頭的大個兒泣不成聲,他說都怪自己不爭氣,把我害成如今這副模樣。我笑著安慰他說,大個兒我現在真的挺好的,你們在外面好好的,等我出去。另外你們沒事的時候多去我家看看,我爸媽挺不容易的。
我結束通話電話轉身離開,我怕我的兄弟看到我已經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我怕他們替我難受。
意料之中的是,至始至終我的大哥劉三兒也沒來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