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禮飛速瞟了其他人一眼,大家雖不吱聲,可心底的渴望躍然臉上,於是他心內一定,率先攆上田虎、童貫。楊榮、梁芳等略一思忖,緊隨其後也追了上來。
一行人載欣載奔,很快到了浴鶴池附近,只見沿堤奇花爛漫,佳木蔥蘢,梨花、櫻花、杜鵑花,這兒一簇、那兒一叢,開得熱熱鬧鬧,白似雪、粉似霞、紅似火。
田虎選了塊空地,眾人盤腿坐下,商議遊戲規則,議定身後的大槐樹為老巢,以浴鶴池和花房為界,首局划拳,輸者捉、贏者藏,第二輪往後便由上一輪先出局的捉人。
計議已定,幾個人吆喝著划起拳指,梁芳不幸敗北,第一局便由他捉、其他人藏。
守禮從袖子裡掏出黑布,當眼罩給梁芳蒙了,然後攙著他到槐樹前,輕聲提醒了一句。梁芳心中明白,伸開臂膀,環抱住大槐樹,流利報數。眾人正要躲藏,一聽梁芳報數賊快,懸河倒流一般,嘩嘩就報了一大半,不禁面面相覷,趕緊躲藏。
造次之間,守禮舍遠求近,繞過牡丹花叢,匿身在一棵枝葉茂密的無患子樹後面。
無患子樹身雖不粗,可樹下有幾簇木芙蓉,枝葉繁盛,守禮又苗條,完全遮擋得住。
梁芳報完數,離開槐樹,站在一處高坡,居高臨下,毫不費力就揪出了趴在草地間的田虎、躲在石頭後的童貫、藏在薔薇叢的楊榮、騎在假山的馮寶,然後又憑著犀利目光,發現了龜.頭縮腦的守禮,最後在池澤裡捉到匍匐在地的曹翔。
田虎頭一個出局,有點憤憤不平,叫嚷著梁芳佔了地勢的便宜,梁芳也不樂意,說田虎開局前沒定那麼多規矩,一被捉,就拿條條框框限制人,簡直是玩不起。
田虎最在乎名譽了,趕緊住了嘴,轟大家去藏,自己則老實抱著槐樹,數起數來。
如是幾輪,太陽就偏西了,守禮見落霞繽紛,行人漸多,生怕馮子敬尋不見人生氣,便提議早點回去,楊榮、梁芳規矩慣了,一呼響應,田虎看泰半都順從了,乾脆不吱聲了。
回到花房,幾個人覺著身上很刺撓,抖了幾下撓了撓,渾不當一回事,跑進廚房等吃飯。
等著等著,守禮覺著有人在看他,頭一抬,只見對面的孩子嘴巴翕張,大喊道:“守禮,你脖子怎麼了?”趴近些,仔細又看了一眼,叫道:“呀,不會是風疙瘩吧,你不癢嗎?”
守禮勾著脖子,想看卻看不到,偏他又咋咋呼呼的,似乎很嚴重,守禮不由得皺起眉峰,假裝淡定道:“剛就曉得起了疙瘩,隨便撓了幾下,沒覺著怎麼癢!”
趙欽聞言,靠了過來,往守禮身上一瞥,馬上面露驚詫,道:“呀,真是風疙瘩啊,別坐著了,隨我回房洗一洗!”說著,又見童貫幾個搖頭晃腦的發癢,渾身撓個不停,便疑惑道:“怎麼你們也撓個不停?風疙瘩還會傳染啊?罷了,都一道跟著!”
眾人起身,忍著奇癢,面帶痛苦出了食堂,然後,繞過花廳,跟隨趙欽進了他房間。
趙欽健步如飛,始終沉著他那張清俊的臉,首先把牆角的浴桶澡盆挪了出來,然後一面瞪著眾人、一面逼問:“半天也沒見你們蹤影,老實說,你們幾個又去哪兒瘋了?”
“我們沒去哪啊,就在花房外圍捉迷藏來著!”田虎委屈地說,“啊,好癢啊!”
“捉迷藏?”趙欽喃喃,很快便想通了原因,於是眼中疑惑漸褪,轉而急切道:“是不是趴草叢裡了?”
“是是是!”
幾個人點頭如搗蒜。
趙欽舒了口氣,吩咐大家原地待著,然後慌里慌張出了屋,就近喊來了幾個師兄,挑扁擔挑了兩桶熱水,一股腦灌入浴桶,然後又倒了一桶涼水,中和水溫。
趙欽拿手撥拉了幾下,覺著溫度適宜,便將懷裡捧著的茺蔚子綠葉,浸入水內。
眾人看了半天,如墮雲霧,十分糊塗。
曹翔生性直率,一馬當先湊了上去,然後,手撥浴桶上方水汽,聞了聞,滿眼疑惑道:“趙師兄,這......?”
“以前,杜陵也染過風疙瘩,師傅問了人,說茺蔚子的葉子泡湯管用,師傅依言行之,杜陵身上的風疙瘩果然壓下去了,我現在依樣畫葫蘆試一試,管不管用,我也吃不準!”趙欽一邊陳述、一邊拿柳條撥了撥浮在水面的茺蔚子綠葉。
守禮發愣,既怕這茺蔚子湯祛不了風疙瘩,又被蝕骨鑽心的癢疼折磨得站不住。
“別愣著了,趁著水熱,趕緊脫了衣服,一個挨一個進去泡澡!”趙欽邊說邊將毛巾放在旁邊,又見大家不動彈,便抿嘴笑了一下,道:“都還是半大小子,倒知羞了,罷了,你們幾個安心洗吧,我等下出去一趟,晚些時候才回來,你們泡完了澡,別忘了把屋子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