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鴻俯身將小白貓的屍身抱了起來,眼見這不久之前,還活生生的小生命,此刻卻已成為僵硬而冰冷的屍身,他心中不禁悲憤交集。愣了半晌,秦鴻轉身沿著石級,緩緩走了下去。
庭院之中,幽暗悽清,那些給周圍環境帶來五顏六色光亮的礦石,這時候似乎也暗淡多了。
秦鴻沉重地嘆息了一聲,走到林蔭之中,將小白貓的屍身放了下來,他想掘個土坑,先將這屍身草草掩埋起來。
怎奈,他這個從小在大都市裡長大的少年,從來沒有幹過這種刨地的活,找了半截木棒,只在地面上劃了幾下,便洩氣了。
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冷哼,黑衣青年人竟又走到他身後,用不屑的語氣說道:“你這樣怎能把地刨開?”說完,他不知從哪裡找了一把石鍬,向地上一挖,輕描談寫間,一大片泥土便應手而起,翻到一旁,很快,地上出現了一個足以埋葬小白貓的大坑。
秦鴻暗讚一聲,付道:“這老兄倒是樣樣不含糊,卻不知是哪個狠角色,能將他擊得重傷,並且將這大宅院中的人都一一擊斃,簡直不可思議!想起來真有些後怕,我要是早到一會兒話,也許……哎呀!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死去的,七竅流血的樣子又像是中毒?”
他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問題,越想越覺紊亂,越想越覺無法解釋,一抬起頭,只見黑衣青年人正冷冷地望著自己。
秦鴻又自長嘆著,將小白貓的屍身放入土坑中埋好,心中忍不住一陣酸楚。他蹲在微微凸起的土丘前,悲哀地默視了半晌,暗中發誓,要將殺害小白貓的兇手——黑衣瘦高老人抓住,為它報仇。雖然他自知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是他的決心,卻是無比堅定而強烈的。
當你有了某種堅定而強烈的決心的時候,任何事都將變得極為容易了。
黑衣青年人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面上竟也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悲哀之意,直到少年秦鴻站起身來,他才低聲問道:“咱們現在要到哪裡去呢?”
秦鴻心情沉重地移動著腳步,走出這悲涼的樹叢,他知道黑衣青年的人問這句話的意思,已無異是願意隨著自己一起尋求恢復記憶的途徑,然而初來乍到這神秘地方的他,心中實在是茫然沒有絲毫頭緒。
步出樹叢,秦鴻又看到那條婉蜒而去的碎石小徑上倒臥的屍身,心中增加了幾許寒意。
他默默地站立了一會兒,讓混亂的腦海稍微清醒,然後回過頭道:“這些屍身中,有沒有你認識的人?”
只見黑衣青年人茫然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記不得了。”
秦鴻長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初來這裡,處處陌生,連他們的姓名都不知道,否則我定要報警,將他們的死訊,告訴他們的家人,也好讓他們來收屍。”說到後來,他的話聲也變得有些悲涼了。
黑衣青年人呆了一呆,突地垂下頭自語道:“什麼叫報警?你說的話讓我感到莫名其妙,還有,我的家人又是誰?唉!我連我究竟有沒有家都不知道。”
兩人無言相對,默然良久,各自心中,懼是悲愴、疑惑。
良久,秦鴻嘆了口氣說道:“真應該把這些屍體都掩埋了,讓他們入土為安。”
“好吧,我們一起來,”黑衣青年人很認真地看著少年秦鴻說道“埋葬這麼多人,一定會耗時耗力,不是一件容易事。”
秦鴻忽然覺得對自己剛才的決定很欣慰,他想:“我決定幫助他恢復記憶一定是做對了,他對別人的同情心更證實了他是個好人……”他一邊想著一邊用感激的目光望了一眼站在對面的人,然後轉身向屍身最多的庭院中走去……
兩人用了很長的時間,默默地埋葬那些屍身,並將他們懷中的遺物,都仔細包地在從每位死者衣襟上撕下來的一塊布里,因為這些東西也許並不珍貴,但在他們家人的眼中,其價值卻是無比貴重的。
秦鴻暗中希望有一天,能將這些東西交到他們家人的手裡。因為他深深瞭解,這對那些悲哀的人,將是一種多大的安慰。負責用鐵鍬開挖坑穴的黑衣青年人雖然力氣十足,但等到他們將全部屍身全埋好時,也已經累得大汗淋漓了。
這時,遠遠的方向傳來了五聲鐘響,秦鴻對這種陌生的聲音感到很奇怪,他轉頭望向黑衣青年,只聽他正自言自語道:“唉,整整一夜,休酣的時間過去了……”
在掩埋這些甚至連姓名都不知道的屍身的時候,少年秦鴻的心中,卻有如在掩埋親友時一樣地悲哀。於是,在這相同的悲哀裡,他雖然一直沒有與黑衣青年人說話,但是,他倆彼此之間,卻都覺得親近了許多,——這在他們剛剛交換目光的一瞥裡,兩個人都瞭解到了。
但這又是一種多麼奇異的友誼的開始呀!
此刻,秦鴻正踏著小徑的血跡,走進曲折迴廊,再向大廳行去,神秘的黑衣青年人緊隨其後,剛一進那大廳之門,秦鴻目光一掃,神色突地大變,他只覺一陣寒意,自心頭升起,剎那之間,驚得啞口無言!
黑衣青年人茫然隨著秦鴻的目光在廳中掃視,只見桌椅井然,廳門半開,卻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心中不禁大奇,不知道他因為什麼吃驚。因為黑衣青年人記憶力已完全喪失了,若他還能記得以前的事,那麼他或許也會驚詫。
原來——
大廳的桌几之上此刻已空無一物,先前放在桌上的那些還沒有動過的裝著蛋糕和飲料的杯盤,此刻竟已不知哪裡去了。
瞬息之間,秦鴻心中,又佈滿疑雲。他暗自思忖道:“那些東西,被誰拿走了呢?又為什麼要拿走?難道這其中,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