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外頭傳來了劉總管的稟報聲,也不宣人名。
陳九州沉默地走過去,將御書房的門開啟,卻不曾想,一張佈滿老淚的臉龐,立即湊了過來。
“陳相恕罪!陛下恕罪!罪臣夏構,入宮請死!”
真要入宮請死,你就不會穿著一身黑袍了。
陳九州也懶得揭穿,示意了眼色,跟著進來的劉總管,急忙將夏構扶了起來。
可惜,夏構鐵了心跪著,嗚嗚痛哭,陳述著自個這二十年來的罪狀。
“皇叔請起。”夏琥冷著臉,心底也不好受。
“朕記得,父皇殯天的時候,六藩之中,也只有皇叔入了宮,祭拜一番。”
夏構哭得越發悽慘。
“父皇與朕說過,皇室兄弟諸多,唯有與皇叔最為親近,乃為知交兄弟!但皇叔為何如此糊塗!”
夏琥紅著眼睛,將桌上的筆墨紙硯,紛紛撥到地上。
陳九州渾然不動。
這幾下,總算稍稍有了為君者的些許霸氣。
“陳相說,皇叔願意戴罪立功,朕是高興的!但朕也在想,若非是魯賊立國稱帝,皇叔應當是還未清醒的吧?”
“罪、罪臣不敢!”
“皇叔叛亂犯上,助紂為虐,你讓朕如何放心!”似是真的動情了,夏琥居然也嗚嗚哭了起來。
“若陛下信任,等罪臣把魯賊滅掉之後,定來楚都領死!”
“你的事情,陳相已經和朕講了。”夏琥語氣艱難,一下子頓住,他轉過頭,似是詢求陳九州的意見。
但陳九州仿若無視一般,並未扭頭相看。
他說過,這一次,無論夏琥做什麼樣的決定,他都會遵守,是殺是留,全在於夏琥一念之間。
束髮之歲,該慢慢長大了。
當然,若還是意氣用事,陳九州會很失望。
“皇叔,今夜敢去夏氏宗祠否?有臉去否!”
夏構抬起頭,臉色驚喜,“罪臣願往,謝陛下!”
“日後如能戴罪立功,朕便答應你,夏氏宗祠的族譜上,將重新把夏構兒子,列於之上。”
這一句,頓時讓夏構整個人,如失了力氣一般,激動地癱倒在地。
喀嚓——
把手伸入嘴裡,夏構最終滿臉是血,咬斷一根尾指。
“承蒙陛下厚恩,若罪臣再行誤國之事,定當天打雷劈!”
……
走出御書房,陳九州臉上,並未有諸多歡喜。
“陳相是在擔心夏構,怕他日後回楚,會成為另一個賢王?”
“不會,夏構與夏青不同,他若是真有野心,便不會冒死入楚都了。再說了,本相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那陳相為何不開心?”
陳九州低下頭,“本相突然想到,已經許久沒有親人說笑,許久沒有聽過鄉音了。”
他向來不是個矯情的人,但剛才這對夏氏叔侄的一幕,足以讓他有了思鄉之情。
但那個故鄉,已然在十萬八千里之外,遙遙不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