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舊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沈於淵把兩個酒杯放在地上,取出酒罈分別為裡面倒滿酒,舉起其中的一杯,對著那小屋子。
“你的屍首已經掩埋了,表姐,這裡是你生前活過的地方,我想來這裡看看你。你穿著那身嫁衣一定很開心吧,可惜……”
掏心窩子的話還沒說完,沈於淵才剛剛飲下杯中的酒,眼睛就微眯起來,灰濛濛的雨幕之中,閃爍著漆黑的手握成爪形,朝沈於淵狠狠地刺過來。
盒子瞬間滾落在地上,沈於淵向後退去一步,手中的油紙傘直接往前一擋,傘面泛著微紅的靈力,在燙傷了那怪物的手之後,他往後退了幾步,立刻轉身跑開。
裹挾著巨大的血腥味,大片的黑色在地面蔓延著,如同潮水一般朝沈於淵湧去,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就連唇角都抿緊了。
一手拉著自己的狐裘,沈於淵的腳尖在地上點著,身姿輕盈地朝前方飄去,雖然看上去不慌不忙,但是和那怪物的距離卻是越來越近。
沈於淵冒雨向前跑著,黯淡的天色讓視線內的一切都被雨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身後是一片的死寂,但是——
漆黑的爪勾住了衣角的一側。
沈於淵微微瞪大了眼,用力地把自己的衣服扯出,這個時候才發現那怪物已經逼近了他。
那是大片大片的,和迷霧一般的黑色氣體,幾乎已經凝成了實質,從落滿雨的泥濘地面到陰沉壓抑的暗色天際,鋪天蓋地都是,散發著令人噁心的臭味,其中還混雜著濃重的血腥味,簡直令人作嘔。
在更加凝實的部分,是一個看上去模模糊糊的人影,只能勉強認出身形,但是早已經面目全非了,只剩下近乎猙獰的猩紅色的眼瞳。
凜冽的勁風呼嘯而過,它高高地舉起利爪,無聲地嘶吼咆哮著,五指尖銳得彷彿劍尖一般,目標直指沈於淵的顱頂!
風聲,雨聲,都好像已經停滯了——
劇烈的危機感在心中作響,沈於淵的餘光裡只剩下了那能一下子就要了自己命的玩意兒,可是意識到了並不代表能躲過去,整個人的身體都徹底僵硬了。
對上那怪物猩紅的眼,沈於淵直接撞進了那洶湧澎湃的情緒裡。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泥漿忽然濺起,幾點泥點子落在了沈於淵的狐裘之上,在他的腳下一顆石子突如其來地出現,順勢讓他崴了腳。
沈於淵晃晃悠悠地栽倒在地上,而下一刻那利爪幾乎同時釘入了他身旁的地上,留下深深的爪痕,而這個時候沈於淵和那怪物離得太近太近了。
昨晚的倉促一眼,根本來不及將這怪物看清楚,這個時候沈於淵才意識到它其實是沒有具體形態的,甚至在這個狀態之下根本說不了一句話,難怪所有的行動都悄無聲息。
不過現在不是他多想的時候,在沈於淵對上那怪物的第一眼後,整個人就被狠狠地壓在了地上,雖然沒有感受到實體,卻根本動彈不得,就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餘光之中,一抹紅色閃了閃,而這時漆黑的利爪再次揚起——
“你確定要殺我?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沈於淵壓低了的嗓音忽然說道,混雜在雨聲裡,除了和他近在咫尺的怪物之外,根本就聽不清楚。
可是利爪根本沒有停的意思,沈於淵的身體陡然僵硬了起來,但是他能明顯地看到,那怪物猩紅的眼裡是非常張揚的嘲弄和嗤笑,直到沈於淵開始顫抖起來時。
它停住了。
漆黑中似乎有什麼扭曲了起來,原先那隻能隱隱約約看見的人形,現在逐漸凝實了起來,最後人的基本輪廓出現,甚至還有了嘴。
“原來高高在上的少主,還能被我這種垃圾踩在腳下?”
怪物的聲音嘶啞,古怪的音調在扭曲的情緒之下難以辨認。
沈於淵似乎有些緊張,額頭上冷汗滾落,他下意識往後縮了縮,道:“你不就是想逃出去嗎,別殺我,只要你不殺我,他們顧及著我的存在,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你一聽到我是那女人的表弟就出來殺我,你還在糾結她的事情?大婚前被你殺害,那個少爺也在火場中喪生,甚至還殺死了自己所有的家人,”沈於淵的聲音發著顫,“你不是已經復仇了嗎,接著殺了那麼多的人,還不夠嗎?”
沈於淵不斷地重複著“那個女人”,怪物的情緒越來越暴躁了,猩紅的眼裡已經快要看不見一絲一毫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