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門登記處,輪休的內門弟子正撐著臉靠在桌邊,頭不停地下垂著,小心地栽瞌睡,直到修長的指節屈起,在桌面上扣了扣後,他才猛然驚醒過來,連忙抬起頭,就看眼前站著仇君和謝言。
“仇師兄,謝師兄。”
他連忙站起來行禮,瞧著兩位親傳弟子有些鐵青的臉色,看上去心情就非常不好,不敢問也不敢揣度,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
“今天有入宗測試,段錦行應該有在幫著負責這個事兒吧?”
仇君喟嘆著,也不多解釋什麼,平淡地問道。
“是,是的,自打大師兄叛逃之後,二師兄就全權接手了內門的大部分事務,現在內門弟子的登記也是他在稽核。”
不論是按資歷還是修為,段錦行頂替陳嵐成為新任的劍宗內門首席也是無可指摘的。
不過謝言倒是不如仇君沉得住氣,他擰著眉問道:“那段錦行現在在哪裡?”
那內門弟子思忖了片刻,這才回答:“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二師兄在一刻鐘之前忙完後,就被宗主叫走了。”
“宗主?”
聞言,謝言和仇君不由得面面相覷。
而與此同時,段錦行也順著之前那弟子的指引,朝著劍宗主殿的位置走去,但是平日裡偶有弟子路過,或是練功的場景不見了,一路上安靜得過分,好像專門騰出了空間一般。
宗主這是要做什麼……
段錦行心底隱隱有些不安的意味,渾身上下都繃緊了,渾厚的靈力在體內的經脈裡迅速流轉著,整個人都處於了極端警惕的狀態。
直到他推開門走進主殿後——
巨大的藍色水鏡平鋪在眼前,在盈盈綻放的幽藍色之間,是一片花瓣紛紛飄落的,夢幻般的紅。放著酒罈的石桌正擺在中央,最遠處的椅子上坐著的,是撐著臉凝神專注的男人。
可最讓人在意的,卻是水鏡畫面中的少女,她靠在石桌邊,似乎正在擺著桌面上的酒杯,深夜之時月光微涼,可她卻彷彿披著一身晚霞的緋紅,那身金絲綢緞的紅衣好似能染紅天際線般。
花瓣紛落之下,她好像從花中幻化出的花靈,微微側過臉時,是和花兒一樣的嬌俏容顏。
合該被嬌寵著的少女,是讓人忍不住安置在手心中,願意用血液和骨髓來作為養料供奉她的存在。
段錦行一直都知道這一點,不過此刻他感覺自己的手心在不斷地冒著汗,下意識朝首座上看去。
墨色長袍,如孤高的寒峰般的仙人在最高貴之處,對著水鏡裡的少女投下了注視。
沉默的愛意肆意生長,過分陰冷的黑暗和粘稠的深情混雜著,像荊棘叢生的險地,而水鏡之中全然不知的宋曉就是被環繞渴求的玫瑰。
顧驚霜終於注意到了不遠處站在門口的段錦行,他抬手之間揮去那水鏡,宋曉的身影消失不見,可是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卻久久縈繞在段錦行的心間。
段錦行的指尖不自覺地發著顫,他彎腰行禮:“太上長老。”
“嗯。”
顧驚霜只是應了一聲,手指上繼續勾著細長的黑繩,在黑繩的末端懸掛著木牌,他頓了頓後,突然道:“是本座讓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