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巧雲不敢奢求這些,能想到的就是他又沒錢賭了。
“家裡能賣的都賣了,真沒有錢了,你再賭下去,這個家遲早你敗光。”陳巧雲聲音裡沒有一絲感情,好像這是遲早的事情。
撇過身子,擦了把眼淚,又將粟米粥推了回去,倔強說:“我不吃,我答應過公婆好好照顧你,你身子初愈應該多吃些東西補補。”
林向東見她又開始掉眼淚,不禁手足無措,道:“我……我沒那意思,你別哭,我就是覺得你可能沒吃飽,我身子剛好吃不了太多,怕浪費了。”
陳巧雲理了理頭髮,低下頭不說話了,這種話從林向東嘴裡說出來總覺得不真實。
草草一頓飯,兩個人沒怎麼說話,簡單收拾好桌子,陳巧雲把油燈芯向下按了按,屋裡的光線更暗了。
剩下的半碗粟米粥她沒喝,不是她不嫌棄林向東,而是家裡就剩半碗存糧,過了今晚,明天又得捱餓,她害怕林向東明日找不到吃的會亂髮脾氣。
收拾完一切,陳巧雲默默的扶著林向東回床休息,然後端著碗筷出了屋子。
這些天為了照顧林向東,她已經好幾日沒去製衣鋪上工了,如今他的身子好轉,明日應該可以掙些工錢。
月光透過低矮的窗欞照進來,林向東枕著胳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不過從陳巧雲的隻言片語中可以判斷,這個家如此破敗肯定是他的“功勞”。
長長的吁了口氣,林向東掀開被子下床,微弱的燈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
他隱約看見東牆掛著一個布簾,靠近才發現簾子後面居然有個小門,裡面連著一間不大的房子,放著幾個大陶甕還有些雜物,應該是用來存放糧食的地方。
林向東撩簾進去,挨個掀開蓋子看了看,心裡涼了半截,除了一個小甕裡放著幾個乾癟的布袋,其他三個都是空蕩見底。
難怪陳巧雲今晚只熬了兩碗粥,還吃的如此香甜,不知那丫頭多少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林向東鼻子有些發酸,不由想起自己前世的種種遭遇,多少個日日夜夜,很難想象那丫頭是如何一個人從忍飢挨餓中熬過來的。
房間不大,屋裡也沒有多少東西,幾下就逛完了,林向東推門出屋,天上明月高掛,繁星閃爍,院子裡黑漆漆看不清景象。
八月的風夾雜著冷氣,帶著絲絲寒意,林向東攏了攏衣領,發現院子裡除了一間正房,東北角還有一間更矮的茅屋,窗戶裡透出微弱的光,陳巧雲應該住在裡面。
屋內陳巧雲正坐在床頭,一副小婦人模樣,在微弱的燈光穿針引線縫補衣物,偶爾將麻線湊到嘴邊,用牙齒將線頭咬斷。
“嘎巴——”許是林向東看得出神,不覺腳下踩斷一截枯枝。
陳巧雲心中大驚,以為要債的那些人又半夜找上門來,熟練的從針線籮裡拿出一把剪刀,抵著門叱道:“誰?鬼鬼祟祟,快滾出來,不……不然我喊人了!”
林向東生怕嚇著她,連忙走到門口,這時代應該叫娘子,可這稱呼叫起來實在彆扭,只好喚她乳名:“巧雲,別怕,我是林向東。”
不多時,屋內門栓響動,房門“吱呀”一聲從裡面開啟,陳巧雲見他站在門口,不由驚訝:“你……你怎麼出來了?外邊冷,你身子剛好,不能受風。”
“不礙事,屋裡太悶,想著出來透透氣,見你屋裡還亮著就過來看看,沒嚇著你吧?”
語氣依舊溫柔,還在對她笑,陳巧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了怔,說:“沒事,你回屋歇著吧,明日我就去製衣鋪上工,飯菜會在灶上溫著,你記得起來吃。”
林向東想與她多說些話,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傻不拉幾的杵在那裡。
“怎麼了?還有事?”
陳巧雲挑眉看著他,見他站在門口吞吞吐吐的模樣,心裡不禁咯噔一下,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雙手死死抵住門框,狠狠的瞪著他,眉梢擰緊,歇斯底里吼道:“林向東!家裡能賣的都讓你賣光了,你還想怎樣?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嗎?我告訴你,我的那些嫁妝是用來救命的,除非我死了,你休想拿出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