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否留下臣?”
沈華忽而跪在地上,聲音染上近乎絕望的哀求,臉色霎時蒼白如雪,眸中盡是惶恐無措。
他當初進宮,便是斬斷了自己所有退路,和沈家徹底撕破臉,帶著破罐子破摔的絕然。
沈家,再無他容身之地。
他沒有任何倚仗,沈家人不會放過他的。
離了宮,等待他的只有黃泉路。
他不怕死。
可他怕,到死都沒能報仇雪恨。
“臣甘願自貶為奴,只求侍奉陛下左右,求陛下成全!”
沈華伏跪叩首,墨髮從背上淌下,和衣袂一起鋪在地上,寬衣博帶下的身軀,脆弱而單薄。
姒灼看著他,神色沒有絲毫動容,目光帶著幾分審視和探究,但更多的是冷漠。
須臾,她忽而笑了,入骨的薄涼,“朕缺奴才麼?”
他算什麼人,她憑什麼收留,當她是慈善堂麼?
伏跪的身影一僵,地上的冰涼緩緩滲入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席捲全身,如彼時跪在沈府雪地中時一樣的絕望。
女帝什麼都不缺,而他什麼都沒有。
他進宮時唯一的籌碼只有自己這張臉,可如今卻發現,他押上一切的籌碼分文不值。
女帝不是沉迷男色的人,她不在乎他這副皮囊有多絕色。
他的手緩緩收緊,冰涼的手攥地發白。
一切都那麼無力,他自出生起便命如浮萍,身不由己,被迫承受所有厭惡與冷漠。
可是為什麼?
他做錯了什麼,他娘又做錯了什麼?
錯的分陰是旁人,為何要他承受一切?
恨與無望充斥他整個世界,濃稠而漆黑,而他能做的只有絕望的祈求而戰慄。
“朕不缺奴才……”
她重複,語氣一貫的不帶感情。
“求陛下……”
他不甘心,聲音在發顫。
“朕不缺奴才,多一個也無所謂,但……”
沈華心中又燃起渺茫的希望,仰頭看向她。
姒灼緩緩蹲下,捏起他的下巴,聲音輕飄而冷漠,“朕身邊只留有價值的人,你是麼?”
她從來不養廢物,他悽慘與她何干?
天下身陷囹圄的人多了去了,都要她救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