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頭攢動,匆忙往來的行人戴著各色表情。或是低頭悠閒地玩著手機,或是將手機貼在耳邊高聲應答,抑或是拿著包焦急地趕往地鐵公交站臺。人們就像是一股股溪流,從四面八方湧出,又按照某些特定的方向時急時緩地奔湧而去。
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靠在社群公園的對面,如同溪河中凸起的一塊頑石。
張小滿擺弄好棋盤,將一枚紅色的小兵往前推了一步,“流行趕月從2號位置出發。”
一名戴著藍芽耳機,穿著職業裝,手拿黑色公文包的中年人從紫煙小學對面的地鐵站走了出來,輕聲地回了兩個字,“收到。”
張小滿將另一枚紅色小兵直接挪到對面陣營深處,“5號公交站臺,明察秋毫負責查探所有監控盲點區域。”
“沒問題。”一個揹著畫板,身穿休閒套裝的年輕人慢步走向公交站臺,在一輛公交車進站停車時忽地回身,佯裝看了一眼公交車的站點資訊欄,嘴唇微微一張一合地答了一句。
手指按在棋盤邊角落的紅色“車”上,張小滿挪動手指,“車一進四,白狼是否到位?”
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從麵包車旁疾駛而過,車上戴著白狼頭盔的男子點了點頭,“白狼已經出發。”
“記住不要闖紅燈,否則罰款你自己掏腰包……”張小滿再次拿起一枚紅色小兵,釘在對面棋盤的另一側,“力拔山河入場。”
社群公園門口某輛計程車的後座車門突然開啟,一個身形魁梧的青年邁步走出,活動了幾下手腕,乾脆利落地吐出兩個字,“明白!”
張小滿同時挪動兩枚紅色的“象”,輕咳一聲,“賣水果的守住3號入口,賣煎餅的守住7號出口。”
賣水果的大叔推著三輪車來到社群公園入口,吆喝著,“蘋果便宜賣,一斤才五塊,自產又自銷,價格真不高……”
社群公園出口處,一個賣煎餅的寸頭中年熟練地將一個雞蛋打在滾燙的鐵板上,對著一名顧客微笑道,“原味6塊,加個雞蛋2塊,總計八塊。美女,看在您是我今天頭一單,我給您打個折,加個培根,收您10塊怎麼樣……”
張小滿嚥了咽口水,“一會兒給我來一個豪華套餐,加十個雞蛋,一根火腿腸,五條培根……”不等賣煎餅的拒絕,張小滿拿起一枚棋子,背面朝上地放在對面陣營的某處,“如影隨形確認一下小蜜蜂飛進來沒有?”
社群公園內,一個身穿灰色休閒套裝,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站在垃圾桶旁邊點燃一根香菸,吐出一個菸圈,掃了一眼花壇四周,除了翩翩起舞的大媽並無其他人,淡淡道,“目前一片祥和。”
“好,大家都打起精神來,新花很快就會送來,到時候會引出一大團小蜜蜂,場面十分複雜混亂。這次首要任務是護花,其次是反向追蹤,揪出養蜂人。對方很狡猾,大家千萬別掉以輕心……”張小滿快速地交代完所有事情,長出一口氣,看向目瞪口呆的聶一和李俊,輕聲道,“不必驚訝,這也只是一鳴社的冰山一角。”
李俊收回下巴,嬉皮笑臉道,“叔,您從哪找來的這些人,怎麼聽著名字怪怪的,又是什麼流星趕月,又是什麼如影隨形的,整得跟武俠一樣。”
“這並不是他們的名字,而是他們在一鳴社內的代號,這些稱號都是上一代偵探傳給他們的,”張小滿看向窗外,目光忽地悠遠起來,“一鳴社到你和聶一這一輩總共歷經了三代人,從最開始的三人組到五大偵探,再到現在的三十四省執令人,就像一棵小苗長成了參天大樹……”
“三人組?”聶一沉吟片刻,“這麼說,您不是一鳴社的創辦者?”
“當然不是,”張小滿表情怪異道,“一鳴社創辦者是個沒下限的糟老頭兒,最喜歡坑人,我就是被他坑了才接手一鳴社的。他的名字,你們應該也聽過,就是孫甜甜師父的老爹,著名懸疑推理作家長弓難鳴。”
“啊?”李俊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孫甜甜師父那張陰森可怖的面孔,喉結蠕動幾下,“這麼說……您是長弓難鳴的徒弟?合著我們和甜甜其實是師兄妹?”
張小滿搖了搖頭,“我並非那糟老頭子的徒弟,只是恰逢其會地被他選中了而已。長弓難鳴先是找了兩個助手和自己一起走南闖北破案,後來又拉了四個人入夥,也就是最開始初代的如影隨形幾人。這幾人教出了幾個好徒弟,一時間使得一鳴社在警界名聲大噪,長弓難鳴慪不過,也收了一個徒弟,湊齊了五大偵探,可他那徒弟嫌麻煩不願接手一鳴社,長弓難鳴也嫌他徒弟太笨,擔心撐不了場面,這才找到我……”
頓了一下,張小滿回過頭,直直地看著聶一的眼睛,鄭重莊嚴道,“我這一代即將結束,往後就要看你的了。”
李俊渾然未覺車內低氣壓的氛圍,滿腦子都是自己一聲令下,英雄豪傑盡皆影從的場面,搓著手,興致勃勃道,“叔,我剛才聽您說什麼34省執令人,現在一鳴社到底有多少人啊?”
“這我也不知道,”張小滿撇撇嘴,“你會閒得無聊去數一棵樹有多少片樹葉嗎?我只知道每個省份有一名分社長,因為這些人每年都要找我報銷一大堆各種費用……”
李俊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雙眼一突,撅著嘴道,“那得花多少錢啊,這不是賠本買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