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長像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學著侯三雙手背在身後,仰著臉,鼻孔朝天地往回走。
侯三回到小棚正前面,慢悠悠地吞雲吐霧,待到男人更換完輪胎,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碾了碾,笑呵呵地問道,“師傅,多少錢?”
男人將工具放在小棚外面的桌子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輪胎八百,工時費一千二,總共兩千。”
朱大長驚奇道,“原來你不是啞巴啊....”
“哪個跟你說的我是啞巴....”男人一手按在桌子邊沿,一手拿起一個pos機,“現金還是刷卡?”
“不著急....”侯三呵呵笑道,“我們先來把事情掰扯清楚,再說給錢也不遲....”
男人冷著臉,目光幽幽地問道,“啥子事情?”
“你是修車的,我是開車的,咱們之間說的當然是車子的事情。”侯三從兜裡掏出一顆鐵釘,“這個東西你該認得吧,我車子的輪胎就是被這東西錐破,你要不要解釋一下,為啥你的窗臺上會有一盒子這種鐵釘?”
朱大長做出一副土狗兇狠的模樣,惡聲惡氣道,“解釋!”
“哦....”男人瞟了一眼侯三手裡的鐵釘,面不改色地說道,“沒啥好解釋的,馬路上的鐵釘就是我放的....”
侯三鼓掌道,“還算誠實,那我們就有得談了....既然釘子是你放的,那是不是可以這樣說,相當於我的輪胎就是被你錐爛的?”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
“那這個修車錢是不是該免了?就當扯平了....”
男人臉上浮起詭異的笑容,“釘子是我放的,但是這個修車錢你們也得給,你們可以留著那顆釘子做紀念,買一送一....修車做的是生意,鐵釘賣的是興隆,一碼歸一碼。”
侯三氣極反笑,鼓掌道,“居然還有這樣做買賣的,你龜兒子恁是囂張得很嘛!”
“囂張!”朱大長挺起胸膛,附和道。
侯三抿了抿嘴,嘴角噙著冷冷的笑意,“還有....換個輪胎就要收兩千,你乾脆去搶算咯....”
男人從桌子邊沿抽出一杆黑色的土槍,指著侯三,寒聲道,“說對了,老子就是在搶....”
侯三盯著黑洞洞的槍口,咕咚嚥了一下口水,偷偷對朱大長使了一個眼色,雙手舉過頭頂,慢慢蹲下,結結巴巴道,“大哥....有話...好好說....”
朱大長也跟著蹲下,悄悄地在地上撿了一塊石頭藏在身後。
男人舉著槍慢慢走到侯三面前,伸出一隻手,“把錢都交出來,老子也不多要,只要兩千,做買賣講究誠信,絕不坐地起價。”
侯三佯裝配合地在兜裡摸索一陣,將兜裡的鐵釘全部捏在手裡,“好....我這就給你,莫開槍....”將手從兜裡抽出,猛地一揮,將鐵釘灑向男人的臉,而後迅疾地撲上去,抱住男人的槍管。
正當男人抬起一隻手擋住鐵釘,另一隻手和侯三爭奪土槍的時候,朱大長突然躍起,舉著石頭狠狠砸向男人的腦袋。
咚!
男人頓時眼冒金星,晃晃悠悠地向後栽倒下去。
侯三奪過土槍,肩膀一鬆,難得地對朱大長讚揚道,“幹得漂亮!”往男人身上吐了一口痰,“龜兒子還敢跟老子鬥,純屬廁所裡照電筒,找死!”
朱大長憨憨地撓撓頭,直勾勾地盯著侯三手裡的土槍,“三哥....剛才好凶險哦,那把槍是真的啊?”
侯三開啟保險栓,對著天空,扣動扳機,登時傳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現在你曉得是真的還是假的了噻....”
“三哥....”朱大長吞嚥了一下口水,扭扭捏捏道,“可不可以給我摸一下,我還沒有見過真槍呢。”
侯三將土槍遞給朱大長,“拿去,等下在車上慢慢摸,”轉過身朝計程車走去,“咱們得抓緊時間了,天亮之前必須要把那袋子東西處理了....”
砰!
槍響的瞬間,侯三和朱大長同時發出一聲慘叫。
侯三的屁股上濺出一朵血花,捂著屁股跌倒在地,面色慘白地盯著舉著土槍的朱大長,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做啥子?”
朱大長抬起右腳,從鞋底拔出一根帶血的鐵釘,期期艾艾道,“三哥....我不是故意的....踩到釘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