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入了夜,山裡又沒訊號,還要保障群眾的安全,在人手本就不充足的情況下,更沒辦法派人冒著危險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去漫無目的地尋人。
他心裡再焦灼,也只能先等到天亮,如果天亮了兩人還沒回來,再派人往雷公巖的方向找過去。
通訊帳篷內搭起的幾個簡易灶臺上正熬著劉醫生等人採回來的草藥,就是山裡常見的香薷、貫眾、桑葉、穿心蓮、薄荷幾味草藥,化溼和中,清熱解毒,用來預防感冒和抗病毒也有一定的效果。
眼看藥湯熬得差不多了,馬軍便讓每個班的班長安排,輪流派人來把各自負責的那部分群眾分到的藥湯領回去。
陳春燕瞧著空兒,也趕忙舀了一碗端到陸戰床前,殷勤地說道:
“陸大哥,劉醫生說這藥你也可以喝,清熱解毒,傷口也好得快些。”
她一邊說著,一邊順勢坐在了陸戰床邊上,舀起一勺藥湯吹了吹,就要喂到陸戰嘴邊。
帳篷裡來來往往的戰士不少,都被她的舉動吸引了注意,雖然排著隊,可眼睛卻忍不住往陸戰病床的方向瞟。
還有幾個調皮的,互相擠眉弄眼——這圓臉護士指定對他們營長有好感,那身子都快貼到營長身上去了,別壓著營長傷口才好。
劉金才也注意到了那邊的情況,他皺著眉收回視線,抬手就給那幾個東張西望的人後腦勺一人一下,頓時整條隊伍的人都老實了,目不斜視地盯著前面一個人的後腦勺認真排隊。
陸戰皺起眉頭,忍著胸口疼痛抬起手,擋住了陳春燕快喂到嘴邊的勺子:
“謝謝你,陳同志,把碗給我就行。”
陳春燕面色訕訕,心中腹誹,早知道陸戰醒來這麼不好相處,還不如再多昏迷幾天,也能多承她幾天情。
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拒絕她的一番好意,也不知道是真的察覺不到她對他有好感,還是為人太過一本正經,像根不開竅的硬木頭。
她尷尬地笑了笑,見陸戰不肯收回手,只能將碗遞了過去:
“陸大哥,你別跟我見外,我這條命都是你救回來的,餵你喝個藥算什麼,我還想著怎麼報答你呢......”
陸戰眉頭擰緊,仰頭一口氣把藥喝下,順手將碗放在床邊板凳上,一臉嚴肅地說:
“陳同志,你不用想著報答我,人民子弟兵救人民是理所應當,換成任何人都不例外,你也不是特例,不用多想。”
陸戰這話雖然說得是這麼回事,可他那說話的語氣倒像是急著和她撇清關係似的,聽得陳春燕麵皮有些發燙,再想到背後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正盯著她出糗,更是如坐針氈,乾脆站起來端了碗就往帳篷外走。
她走開,陸戰倒是鬆了口氣。
他一向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異性更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凡是主動跟他靠近的姑娘不知道被氣哭了多少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把人得罪了,還不如避遠些,少惹事的好。
陳春燕賭氣出了帳篷,隨便尋了一處水窪,便把碗放在裡面涮了涮。
她心中有氣,手上勁兒大了些,水濺得到處都是,只聽見背後有聲音傳來:
“春燕同志,你別生氣,營長對誰說話都那樣,我反正覺得......你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