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靜靜地燃燒著,只照亮了近處,稍遠的事物隱沒在黑暗裡。地上的屍體還睜著眼不肯瞑目,血跡隨處可見的蠕動著。
王博和朱華威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陣難言的心悸。他們兩人能保命就知足了,而宮勝那廝竟然還要帶著人暢遊皇宮!
宮勝沒有去見齊王,之前被留在華林園吸引敵兵,這一次他不打算留守在西宮。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難得帶兵來一次皇宮大內,怎麼能不好好逛一逛?
宮勝一行人馬氣勢軒昂的在皇宮裡的朱牆金瓦間穿行,美其名曰追擊敵兵。
皇宮與華林園大有不同,沒有曲折的小徑,也少林蔭遮掩,地勢更沒有什麼起伏,論景緻大不如華林園,好處則是防水防火防兵。
據土二百丈方的金鑾寶殿巍峨壯麗,宮勝一行登上了三重玉階,仰頭看著金簷上的飛禽百獸,戰士們大感此行不虛,皇帝的房頂果然和咱家的不一樣呢。
推開了太極殿的九重門,只見大殿內紅毯覆地,朱漆的柱子上盤著金龍一路向上。眾人抬頭向上看,樑上也走著青龍彩雲,拱頂層層託舉,就好像頭懸青龍一樣。
一群普通宿衛兵戰士哪裡見過這般奢華景象,忍不住紛紛爭大了眼睛,張大了嘴。一群土鱉東瞅瞅,西看看,這裡摸一摸,那裡摸一摸,也就是皇帝的金鑾寶座,無人敢於坐上去,只不過眾人的目光還是在那獨一無二的位置上打轉。
宮勝邁步上前,幾步就走上了皇帝的御階。站在金鑾寶座前,他伸手撫摸著椅背上盤著的一條條金龍,良久嘆息道:“真是寶座。”
等一行人出了太極殿,士兵們臉上滿是自豪和驕傲,神情間亢奮之極,大有可與天下爭鋒的氣概。
之後宮勝帶著人馬一路南去,最終遁著殺聲抵達了詔書所出的鳳凰池。
鳳凰池前上百披甲執戈計程車兵正在廝殺,池水忠實的將廝殺的畫面倒映在如鏡的水面上。一陣風馳過,水面上甲士的倒影震盪不休,錯亂了兵戈,一如這一夜刀聲的繚亂。
當宮勝一行抵達鳳凰池戰場不遠處,兩批人都發現了他們。
“來的是哪路兄弟?”
“你們是什麼人?”
兩路人馬都向宮勝一行詢問,也都警惕的沒有暴露自身的立場。
宮勝一行注目廝殺的雙方,兩隊人殺的有來有回,看樣子勢均力敵,此時宮勝一行就是決勝的砝碼。
宮勝對手下說:“詐一詐他們。”
手下高聲喊道:“我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平叛,你們又是什麼人?”
“我們是皇后的人,他們是司馬倫逆黨,快來幫忙!”廝殺一方立刻高喊求助。
“別聽他們瞎說,他們才是趙王司馬倫的黨羽,我們是皇后的人!”廝殺另一方也自稱是賈南風一黨。
宮勝的手下立刻高聲喊道:“不好意思,我們是趙王的部下,奉趙王之命,前來逮捕賈南風!”
“我們是趙王的人,剛才是試探,他們都是賈南風那毒婦派來的!兄弟們快來殺敵呀!”廝殺的一方也立刻改口。
“我們是趙王的人,剛才的話是假的,他們是賈南風的走狗!弟兄們,一起上乾死他們!” 廝殺的另一方立刻改了口。
宮勝一陣沉默,他的一群手下也紛紛傻了眼,眼前廝殺的兩夥人還真是一群出色的演員,一會是皇后一黨,一會又是趙王一黨,當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怎麼辦?”
“這裡面一定有一夥人在說謊。”
“廢話。”
“我們怎麼辦?”
“等他們再打一會,我們漁利。”
這兩批人勢均力敵,拼殺下去自然是同歸於盡,存活的一方也剩不下多少餘力。宮勝等人於是按兵不動,只是盯著雙方互相砍殺,等著他們兩敗俱傷再收拾局面。
鳳凰池前的白刃戰十分激烈,雙方都穿著宿衛軍的制式扎甲相互砍殺,裝備相當,人手相當,勇氣武藝也是相當。東風沒法壓倒西風,西風也沒法壓倒東風,唯有兩夥人都是越打越少。
宮勝從容的按劍不動,他麾下健兒也只是觀戰不動真君子,誓要讓雙方來一場公平決鬥。然而這兩支演技過硬的隊伍打著打著就漸漸分開了。
這兩支兵馬也不傻,當然知道兩敗俱傷後的下場,黃雀就在那瞪著眼睛盯著呢。
此時兩支人馬大約各有半數還多,應當說從人數上看足以對抗宮勝一行人馬了。這兩夥人相互警惕著,紛紛開口喊宮勝給自己助拳。更遠處的對面還有幾個文官模樣的人在盯著戰場,也看不出是站哪一邊的。
一名戰士問宮勝:“將軍?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