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具區澤畔的仙人
具區澤,正值落霞時分,夕照鋪滿了整個湖面。
微風徐來,原本平滑如鏡的湖面泛起了細細的波紋,在陽光下宛如點點金鱗,在湖面上層層鋪開。
點點舟影,盪漾在那片金色的海洋中,一聲聲漁家歌謠遠遠而來,原本粗獷的聲音卻在這落日美景下顯得格外悠長動聽。
遠處,在湖的盡頭,有蒼翠的青山相依,連綿不盡,無邊無際。
青山深處,隱隱可以看見一座雪白如玉的神山矗立,山頂高處,有嫋嫋雲煙升起,婀娜直上,直至天高不知處,被霞光一映,宛如仙子起舞,如夢如幻。
幾個七八歲光景的孩子,正在湖邊的一片草地上嬉笑打鬧著,他們大部分都身著最簡陋的麻衣,有幾個年紀小的連屁股都光著,顯然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一個鬍子花白、身型微微有些佝僂的老人正呆呆的坐在湖邊的青石板上,看著那些玩耍的孩童,愣愣不語。
老人長著一張馬臉,臉上滿是歲月帶來的灰斑,第一眼看去似乎很是醜陋兇惡,但再仔細看看卻能發現他的眼神澄淨而柔和,只是還帶著幾分落寞和無奈。
他灰白的頭髮用一根木棍一樣的物事當簪,在腦袋上隨意攏了一個髮髻,身上穿著一身青袍,腰間掛著一個葫蘆,背後則揹著一把用麻布包著的兵刃,但看那寬厚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寶劍,而是刀具。
一身衣裳漿洗的倒是乾淨,只是已經洗的褪色,顯然日子過的也不怎樣。
看了半天,老人忽然眼睛一亮,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灰撲撲的瓷瓶,用枯槁的手掌緊緊捏著,似乎在猶豫什麼。
躊躇了半天,他又仔仔細細看了那些孩童幾眼,最終還是哆嗦著手開啟了瓷瓶,伸出小指,在瓶壁上刮下了指甲蓋那麼大的一片藥膏,塗在了眼皮上,而後起身,滿懷期待的朝著那些孩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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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名叫劉古,乃是浮玉宗下一個分支的當代堂主。
浮玉宗乃是方圓萬里第一仙宗,宗門之下分支無數,以堂為名,劉古所在乃是這些分支中最不起眼也是最沒落的一個。
金身堂,聽這名字也無半分仙意,在宗門內只要報上堂號,往往便是一頓恥笑。
說起來,金身堂也曾風光一時,為浮玉宗開山老祖所創,在當年開山之時,乃是宗門主力,浮玉宗前五代宗主都是金身堂出身。
但是歲月流轉,宗門第六代祖師爺得了大道傳承、修仙之法,浮玉宗也因此走上了真正的仙家之路。
數千年下來,如今的浮玉宗早已成了堂堂正正的仙家門派,金身堂那種練體修身的凡人手段早已過時,再也不復往日盛況,能苟延殘喘至今也只是因為浮玉宗內的老古董們對開山老祖還有著一份懷緬之情而已。
浮玉宗五年一開宗,開宗之時,宗門之下的分支可在宗門規定之所納徒入門。
浮玉宗所轄萬里,其中城廓無數,凡人數以億計,自然也有不少修行的好苗子,每次開宗,都是天才雲集的盛事。
當然,那些頂級的苗子自然都歸那些強大的分支所有,這些個人才成長起來之後,也就成了那些分支的基石。
但是宗門之下分支之間也互有爭鬥,在宗門裡的地位也是天差地遠,內務堂劃分起地盤來自然也是因此而定。
比如五神堂中的青木堂,收徒之地就在區吳國,那乃是浮玉宗轄下最大的凡人國度,有千萬人口,自然天才輩出,
每一次浮玉宗開宗,區吳國主都會搞個仙緣大會,國內各地適齡的孩童雲集都城,以供仙選。青木堂每每收穫頗豐,如今已是浮玉宗內一等一的分支,在五神堂中也是翹楚。
而上一次開宗之時,青木堂就收到個極品木系仙胚、仙苗高達一尺三寸的頂級天才,如今已是宗門重點培養的物件。
想當年,劉古的師祖好歹還修到了金身境,雖然和那些老古董們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在宗門內好歹還能說上些話,在這方面也不會太過吃虧,可自他仙逝之後,金身堂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劉古這,堂內修為最高的,也只是勉強進了銀身境,從境界上來說,堪堪就比那些築基境的弟子好上那麼一點而已,真要爭鬥起來,在對方有仙家法術和法器加成之下,還多半不如。
如今的金身堂,已是宗內最最底層的那種分支,哪裡還會有好地方可選?
劉古這次下山收徒,宗門所劃的地方只有方圓二百里而已,還是就在具區澤周邊之地,這點地方,他短短二月便已走遍,就連一個值得使用窺仙膏的娃娃都沒見過,又去哪裡收徒呢?
想來也是,這地方就在宗門左近,如果有好苗子哪裡還輪得到他?
想起在宗門內務堂挨的那些白眼,劉古不由得又嘆了口氣,按輩分,那些個小輩最少也得喊自己一聲師叔,可又有誰把自己放在眼裡?
如今整個堂口上上下下也就十來個人,大部分還是和劉古一代的老人,只有二十年前那次,好歹還招到了二個二寸仙苗的孩童,雖然仙胚差了點,但好歹也算有所收穫。可惜沒過多久,便被旁邊的羽山堂給收攏了過去。
從那次至今,已是第三次開宗,金身堂一直一無所獲,如果這次還不帶一個徒弟回去,等到老人們壽元盡了,只怕這一脈也就要徹底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