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漸消失,勤政殿燃起微黃朦朧的燈火。
秦觀言的表情漸漸從驚訝變為平靜,沒想到楚元帝竟然在大楚最內憂外患之際撒手人寰,更沒想到楚景晗竟然秘不發喪。
不過,任何一個人面對楚景晗所處的境地都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除非那個人愚蠢。
楚景晗沒有告訴秦觀言她的身世問題,她並非不信任秦觀言,而是他不宜知道。
在楚元帝打擊秦氏一黨的事件中,楚元帝對秦家毫不留情,但對秦觀言卻非常寬容,若不是秦觀言一再向楚元帝求情,他可能什麼懲罰都不會有。
楚元帝這麼做是在為大楚的將來考慮,他要為未來的皇帝留下可用的人才。
所以楚景晗不願意讓秦觀言知道真相,不願意讓他在忠誠與親情之間做選擇。
秦觀言思索了一陣,道:“我們可以離開離開。”
楚景晗反問:“什麼方法?”
“我們可以說你是帶著皇帝的囑託離開,而楚景蓮則逼死了病危的皇帝,我們名正言順。”
自古以來做事都要求名正言順,因為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因為做任何事都需要有人幫忙,而每個人內心都有基本的是非觀,你如果多行不義惹人怨,到了想讓別人幫你做事時,不僅沒人會聽,說不定還會有大批人反對。
秦觀言想將楚元帝的死嫁禍給楚景蓮,把楚景晗離開盛安城的行為說成是接受皇帝的臨終囑託,介時再以她是九皇女之名集結軍隊反攻盛安。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楚景晗卻沉默不語。
秦觀言懇切勸道:“人要能屈能伸。”
她依然不語。
“你也許會遭到一部分人的誤解,甚至會背上罵名,但歷史上有哪個帝王一清二白?
秦觀言完全不能理解楚景晗的沉默。
無論誰面臨她的處境都會沉默,因為被楚景蓮發現不是皇帝的女兒,便只有逃亡,向天涯海角逃亡。
“我不會離開。”
“你真不離開?”秦觀言滿臉不可置信。
楚景晗鄭重地搖了搖頭。
秦觀言深深嘆了一口氣,道:“我應該能想到,就像二皇子叛變一樣……”
楚景琰叛變,她以五千對敵兩萬,一對四都不見害怕後退,何況這次一對二呢?秦觀言自嘆自己多此一舉。
“舅舅離開吧,我會下旨,讓你奉命去走訪大楚,隨時可以官復原職。”
楚景晗好不容易開口,卻是讓他離開。
“你認為我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舅舅沒必要跟著我去送死,無論是誰當政,以你之才都會得到重用。”
她做好赴死的準備,還把他的退路計劃好,這讓秦觀言很感動。
秦觀言道:“你忘了良臣也需要明君,而且,我姓秦,新皇不一定會重用。”
是啊,歷朝歷代如果君不明,良臣也只有撞死在柱子上的結局,一個國家如果君主不明,怎麼能寄希望於良臣力挽狂瀾?
秦觀言相信楚景晗會是一個明君,他相信朝中許多大臣也有同樣的想法。
楚景晗回以瞭然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我們共同守城。”
秦觀言拱手道:“微臣這就找碧痕統領、劉軍大人商議守城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