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漸盛,皇宮地面的白玉石板泛著瑩白光澤,大理寺卿荀磊就沐浴在這片光澤之中。
他站在白玉石欄邊放眼遠眺,遙望整個皇宮,瘦削的背影中透露著孤單。他為什麼一個人站在欄杆旁?因為他在等一個人,而這個人正走向他。
“荀大人。”
“劉大人。”荀磊向鬍子花白的劉軍拱了拱手,道:“我們邊走邊聊”
“荀大人可一定得給老夫解惑。”
“您說。”
“大人為何請殿下坐上寶座?”說到這兒,劉軍睜大眼睛,悄聲道:“要知道陛下可容不得他人放肆。”
荀磊望向劉軍,神色平淡地問道:“其實陛下已經不在了呢?”
雖是反問的語氣,但話是從荀磊口中出來的,便由不得劉軍不信。
因為荀磊曾是最初籌謀讓楚元帝歸國的人之一,而且在劉軍保護楚元帝歸國途中,他和楚元帝所遇皆在荀磊和蘇哲的所料之中。
劉軍很是震驚,當年他從南趙保回來的小皇帝就這麼著沒了?現如今大楚四面楚歌,小皇帝就這麼撒手人寰了?
劉軍只問:“你怎麼能知道?”
荀磊望著遠方,道:“殿下聰慧、果敢、堅毅,最重要的是她謹慎,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她絕不會表露對皇位的渴望。”
劉軍明白了,只有楚元帝好不了,或者已經不在了,楚景晗才敢這麼囂張。
荀磊看向劉軍,一臉惋惜道:“我們都應該清楚的,楚氏一族壽命不長。”
劉軍滿臉遺憾,道:“唉,我這個老頭子都還活著,陛下卻……”
荀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陛下已五十又一,已算曆代皇帝中活得長久的。”
劉軍收起悲傷,道:“陛下若是不在,那殿下為何不說出來?”
荀磊看了劉軍一眼,又看向前方,目不斜視道:“秘不發喪。”
“什麼?”劉軍震驚的幾乎尖叫起來,幸而周圍宮人稀少,不至於失態行徑被人看到。
荀磊嫌棄地微微蹙眉,道:“劉大人鎮定一些。”
劉軍湊近,壓低聲音道:“你讓老夫怎麼鎮定?殿下竟然想秘不發喪,她竟然想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以後還怎麼做皇帝?”
激動的劉軍說話噴出了不少口水,荀磊似早就知道一般舉起寬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臉。
“大人,你說你又這樣?”劉軍扯下荀磊的袖子一臉尷尬道。
荀磊眼神略帶嫌棄,語氣盡是鄙夷,道:“都說過多少次了,劉大人你遇事說話小聲一點,不要走路風聲。”
劉軍尷尬地笑了笑,道:“老夫是粗人,大人請見諒。”
荀磊也不多與劉軍糾纏,把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大楚外敵環伺,南邊正和趙國有小戰,這時不宜爆出陛下的死訊,她應是考慮到這一點。”
劉軍聽罷,深以為然地點頭,一邊捋著自己花白的鬍子,一邊笑道:“你們文人就是想得多,想得周到,擱老夫想一年也想不出這層干係。”
他放下捋鬍子的手,湊近問:“荀大人,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荀磊沉默了一會兒,道:“看蘇大人如何。”
說完他眺望著遠方湛藍的天空,思考蘇哲正在做什麼。
蘇哲在做什麼呢?
他在長信侯府裡擺弄花草。
楚景晗到時,蘇哲的一身月白色長袍已滿是泥汙,年過五十依然身形清朗,風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