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了,再拖下去,天氣便不適合作戰了。
進攻陣列一字排開。敵方也排開軍陣,但城上的弓箭手明顯多了。
敵方的十幾員大將顯得畏畏縮縮,只有宣謹行不慌——他知道我和他一條心,也知道在我破城以後,會殺死他的親生父親和同父異母的妹妹,並親手扶他坐上郡王寶座——
太天真了。我輕輕挑了挑眉。
中軍、後軍一到,也在後面列開了陣勢。
我胯下烏騅一聲長嘶。
這次我不敢怠慢,點名讓鄭驍打頭陣,務要頭功。
鄭驍縱馬到我面前。“驍定不辱使命!”他正要衝上陣中,卻見軍陣裡一個雙刀少年將軍馳馬來到,想必那就是邵鳳鳴。對陣中衝出一名持馬叉的將軍,與他戰了兩回合,邵鳳鳴抓個破綻,轉身望空劈下一刀,將那員大將斬於馬下。
六弟站在將臺上拈弓搭箭,盡力射去,剛剛地把吊橋繩射斷。
伴著一聲響雷,吊橋墜下來落在地上,再也扯不起來。
墨韻帶著新打製的攻城器械來到陣上,後佇列開一排投石車,前排則是三隊衝車,列在陣上。這些器械確實不怕火焰,且上了一層石殼,非常精巧,我不由讚歎:“真乃天工!”
皇甫靖卻在一邊嘆道:“可惜造價太高。”這些石料比較稀有,修城之用尚且供應不足,哪裡有石料打製器械?我點了點頭。
對方陣中衝出三員大將,直奔邵鳳鳴。三人與他刀斧並舉,戟去鏜來,絞做一團,邵鳳鳴漸漸落了下風。這時,我示意陣中出二人去援助,令我萬分驚異的是,揚箋挺起長槍,和陳保撥馬雙出,徑直衝上去與兩個持鏜和斧的武將戰作一塊。
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揚箋、陳保算不上是我陣中厲害的武將,況且陳保練兵才能超群,揚箋身上又有我的承諾……
我默默為他們捏了把汗。墨韻卻登上高臺,手中握著一支長管,像笛,又像簫,眼中滿是擔心。我看著冰兒,她也緊張地看著。
我終於明白我上陣的時候她是什麼狀態了。
陳保與那個持鏜的名叫戴凌的武將戰了幾時合,漸落下風;揚箋則只辦得架隔遮攔,勉強應付。那個大將的大斧想是很重。墨韻眼中晶瑩,一串淚水奪眶而出,又怕人看見似的藏進白紗底下。邵鳳鳴與持戟的武將喻景隆——也是山海郡節度使——看來他們確實火拼得很厲害——打得難解難分,二人越戰,精神越是抖擻。
忽然持斧的大將大叫一聲,舉斧砍下,劈斷揚箋的渾鐵槍,揚箋危急……我看見墨韻猛吹了一下管,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那個大將卻落馬而死,口吐白沫,這才恍然大悟。
毒吹箭!雖然機率很低,可是隔著半個陣一吹命中,不得不嘆一聲神準。我鬆了口氣。揚箋只在胸前留了道傷口,撥馬逃回。戴凌與陳保忽然不打了,一個個也回了陣。邵鳳鳴見是己方佔優,大喝一聲,雙手並舉,砰砰砰連砍十幾刀,喻景隆招架乏力,虛刺一戟,撥馬便走。邵鳳鳴一勒馬,馬直立起來一聲嘶鳴;他甩手飛出一刀,正中喻景隆後心。鎧甲很厚,這一刀只在背上刺了道血印。刀落在地上,喻景隆敗進城去。
陳保此時與我耳語已畢,便回陣中。我去中軍找到大哥,開口便說:“大哥,陳保將軍約合城中守將戴凌,子時起事,到時便可攻入城中,或可兵不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