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把地刨得跟狗啃的似的,深淺不一,鬆軟有別,根本無法下種;就是把溝渠掏得彎彎曲曲,寬處可跑馬,窄處難流水,簡直氣死人。
文臣們滿腹經綸,眼高於頂,平時端居於廟堂之上,唾沫橫飛,誇誇其談,可到了田間地頭,全都傻眼。
他們哪分得清各種瓜果蔬菜的種子?哪知道種豆子和栽地瓜有什麼不同?
光說豆子,黃豆、綠豆、黑豆、紅豆、豌豆十餘種,生長週期和播種環境各有不同,別說聽一遍,就是十遍八遍,他們也記不清啊。
最可怕的是揀種子了。
大周皇城及周邊各郡因為蝗災顆粒無收,戶部開倉放糧賑災之後,國庫存糧也不多了。
戶部從其他州郡急調了些儲存,糧種良莠不齊,數量有限。
好在大陳前時全力供應,各種農作物的種子基本齊全,糧種也因此十分珍貴。
將士們開荒,文臣們揀種,農民們播種。
這可把一群文臣折磨瘋了。
從早坐到晚,一連十天半月。
每人眼前三個大柳筐,一個密密麻麻裝滿糧種,另兩個是空的。
他們要挑揀顆粒飽滿、沒有病蟲害的優良種子放在一個空筐裡,將乾癟、壞掉的揀到另一個空筐裡……
那不是在揀種子,那是在磨鍊意志,挑戰心理極限,讓人死去活來。
他們都是雄才大略幹大事的人啊,讓他們天天起早貪黑揀豆種、米種、菜種,各種種,天啊,簡直要人命。
可沒人敢發牢騷。
之前有個文臣揀著揀著浮躁了,一把把柳筐掀翻了,叉著腰指天罵地,埋怨蘇玉轍大材小用。
他罵得很痛快,死得很悲慘。
那天的情形歷歷在目,每每想起都讓群臣心驚肉跳。
蘇玉轍站在那個文臣身後,面無表情一聲不響,等那文臣發洩完強烈的不滿,二話不說,揚手一揮,一道金色的龍氣纏上那個文臣的脖子,眨眼工夫,那人就伸腿瞪眼吐舌,永遠地告別了人世。
蘇玉轍瞅著那文臣冷哼了一聲,掃視全場,說了句應該千古流傳的話,“幹不了農活,不知民間疾苦的官,全都是騙子。”
大家都是有良知、有思想、有抱負、有忠心、有幹勁的五有好官,沒人願意當騙子。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不管揀豆種還是菜種,大家都心平氣和、耐心十足,保質保量完成任務。
哪怕腰痠背痛腿抽筋,哪怕心煩意亂想殺人,全都以堅強的意志忍了。
蘇玉轍很滿意。
滿意之下,人狠話不多的蘇玉轍脾氣好得出奇。
每天,他笑呵呵地領著兩個資深老農,事無鉅細進行現場指導。
泡發揀好的糧種,如何換水,泡到何種程度,如何蓋紗布,如何定期噴水,如何下種,一整套下來,包教包會。
栽地瓜和土豆雖大同小異,會了不難,幾天下來,文臣們熟能生巧。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全民種地,童叟無欺。
蘇玉轍身體力行,堅決把種田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