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面不知心。
韓朝章並不知道蘇婉柔所思所想,他目不轉睛盯著蘇婉柔,越看越喜歡,不由自主拉住她的手。
蘇婉柔低迴溫婉,一副欲拒還迎的姿態。
韓朝章心下大喜,但覺握在手裡的纖纖玉手糯軟滑潤、柔若無骨,一時心癢難耐。
四下寂靜,彼此呼吸相聞,氛圍甚是曖昧。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相顧傳情,韓朝章蠢蠢欲動,得寸進尺,攬她入懷,“多謝蘇小姐默許。”
蘇婉柔卻旋身躲過,臉色羞怯,神情悲慟,“臣妾並非默許,只是心下酸楚,不知如何是好。”
“酸楚?”韓朝章道,“蘇小姐外柔內剛愛憎分明,為報家仇國恨忍辱負重,寡人早有耳聞,深感敬佩,並無絲毫鄙薄之意。憐惜之至,故多親近。蘇小姐切莫錯怪寡人。”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初遇時情動之下,妙語連珠,海誓山盟,無論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信以為真。
而後,善緣善終,惡緣成仇,不一而足。
日久未必生情,近不遜,遠則怨,最可悲的,漸漸相看兩相厭,相厭兩相傷。
蘇婉柔在陳坤成、陳鎮東兄弟兩人這兒慘敗,差點兒連命都沒了,她滿心怨憤,良善盡泯。
此時,宛如弱水三千,抓住了人生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只盼著這稻草能救她於危難,而後助她雪盡前恥繁華後生,並沒打算對這稻草真情相待。
何況,如韓朝章、陳坤成、陳鎮東之人,一朝得勢,為所欲為,對誰有真心?又哪值得她付出真心?她就是再愚鈍,也該長記性了。
逢場作戲,各得其所,如此而已。
蘇婉柔心下涼薄,淡然道:“陛下貴為一國之君,怎可在異國他鄉牢獄之中與罪臣之女、廢帝之妃歡好?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有損陛下名望威儀?”
韓朝章一愣,確是如此,不由對蘇婉柔又高看一眼。
落魄至此,這女人還能設身處地為他著想,實在難能可貴。
韓朝章大為感動,“你情我願,何人敢說三道四?何況這裡只有你我二人,無人叨擾,自然也不會有人風言風語。”
蘇婉柔在心裡冷笑一聲,暗忖,果然和陳坤成是一丘之貉,自私自利。
“君子慎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神知、鬼知,臣妾雖是落魄之人,已非清白之身,但傲骨仍存,不願自輕自賤,萬望陛下莫要為難臣妾。”
蘇婉柔脫下龍袍,遞了過去,臉色多了幾分清冷。
韓朝章聽了,不只沒生氣,反而越發覺得蘇婉柔松蘭之質,品性高潔,原本的輕薄之心竟肅然起敬,動了幾分真心。
他想了想,道:“蘇小姐明事辨理,所言極是,是寡人唐突了。寡人一定會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給你應有的地位和名分,再與你行百年之好。如此可好?”
蘇婉柔心下大喜,不動聲色道,“名正言順,臣妾自是感念。多謝陛下體恤!”
韓朝章接過龍袍,重新給她披上,憐惜地把她擁入懷裡,老老實實抱著,再不敢動手動腿。
蘇婉柔笑了。
男人只有在動了真心的時候,才對女人誠惶誠恐。
若是言語輕佻、舉止輕浮,看似有情有義,其實盡是戲弄,毫無真心可言。
這次,蘇婉柔並沒有躲避或推脫,安靜地倚著他,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陛下,蘇婉柔感恩天意,得遇龍尊。”
韓朝章低頭看她,她雙眸合閉,睫毛黑長,膚白如玉,嬌唇流丹,雖不著脂粉,別樣耐看。
她又這般會說話,果然是腹有詩書的奇女子。
韓朝章暗自慶幸,覺得他這龍尊確實是順天應命才來到這大陳的天牢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