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佩服啊,劉先生您真有能耐啊…”黃櫝櫝一連做出數個誇張表情,拉長聲音說:“要去自己去,哥是認定了今晚非石榴裙街裡的姑娘不碰的,不要挑戰哥的底線,再見!不送了!”
“好!那你就在這慢慢等吧!”這個傢伙太不是東西,仗著牙尖嘴利數次挑戰自己。常年浸淫在風物誌當中,各種傳說看得多了。劉三兒還真不相信暗鶯能比石榴裙街的姑娘差到哪裡。體內的衝動無時無刻不在衝擊著他的頭腦,讓他根本不能再在原地繼續等待下去。
他說著就朝陰影中的男孩快步走了過去,根本不想再搭理黃櫝櫝,卻還是聽到一句“藏好你的儲物法器,你會後悔的”的警告言論。
男孩果然是來拉生意的,但卻是替他姐姐拉的。他說她姐姐只是凡人,但卻是天真坊市裡最美麗動人的女人,且還是處女呢,希望劉三兒見到後能喜歡,並給出一個好的價格。
他們一起七拐八抹的穿過兩三條街道,來到了一個巷子口。
這個巷子在天真坊市的地圖上沒有標註,更沒有名字。從頭到尾有三十丈多長,燈光昏暗,住了十幾家凡俗中人,房子都破破爛爛的,門口都擺著成排的木桶,散發著淡淡的騷臭氣味,很明顯是裝黃穢之物的。
從這點上看,這個巷子裡的凡人應該很多都是做掏黃金活計的。
走到這裡,劉三兒就後悔沒有聽黃櫝櫝的了。哪個暗鶯會住在這種破爛不堪又氣味燻人的地方?他想回去,男孩乞求眼神讓他狠不下心來。
男孩在巷子最深處的院門口停了下來,開門請劉三兒進去。
還離得很遠的時候,劉三兒就聽到了一陣陣嬉鬧聲從這座院子裡傳來。而隨著越來越往前走,他幾乎認定了男孩的姐姐聲音就是嬉鬧的聲音當中。
當院門開啟的時候,劉三兒看見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孩子正圍攏在一個年輕女子身邊說話。
那年輕女子只見得背影,身上穿得亂極了。一身花綢衣衫上,團了一個個“壽”字,雖質料極好,卻敝舊已極,而且仔細打眼望去,東一條西一塊,竟似一件凡俗世界死人穿的壽衣拼就的。
這衣著…劉三兒心頭一驚。
那個女子頭髮的樣式也極為古怪,亂亂地梳著個極為刺眼的髻,那髻子本不適合她,也太大了些,似是摻的還有假頭髮,上面花紅柳綠地插滿了木釵銅飾,身上也纏了一條條莫名其妙的絲帶,竟似滿身裡開了個雜貨鋪子,好多久已無見的陳年古董竟一齊湊到她身上,並拼合在一處。
女子的身材倒嫋嫋婷婷。那些孩子正在哄搶她手邊籃裡的東西。
這時,那領劉三兒過來的男孩大叫了一聲:“冪姐。”
那女子聽了聲音就轉過了頭,她的臉上被胭脂塗了一張血樣得闊嘴,兩頰上脂粉厚厚的,顴骨上卻極不恰當地撲滿了誇張的腮紅,一雙眉毛描畫得黑而醜,額上偏偏貼了個極差極差、想來是凡俗貴家女子丟棄的花黃。
看著女子不倫不類的裝扮,劉三兒肚子裡的邪火早洩了大半。如果不是女子身段還不錯,他早就扭頭走了。
那女子的聲音卻很好聽,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聲音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母性般的甜柔:“啊,學東,客人帶來了嗎?”
劉三兒一愣,她明明該見到自己就站在這個學東的身邊呀。
學東卻衝劉三兒做了個鬼臉,臉上還在笑,卻裝出一副哭喪的聲音道:“冪姐,客人…客人…客人…”
那女子疾道:“客人怎麼了?”
學東哭道:“客人半道上跑了。”
那女子手一鬆,挎著的柳條籃一下就落在了地上,裡面裝的還有不少殘剩的食物。她的臉上一片慘然,輕聲道:“跑了…”
她眼中的神情茫茫然的,有一種直觀生死卻束手無措的悲涼。學東似頗以欺她為樂,搶上前去搶那籃中的食物,別的孩子的臉上忍著笑,不出聲,都有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
劉三兒這時才注意到那女子的眼——她真有一雙極漂亮極漂亮的眼,黑黑的瞳子,忽閃忽閃的睫毛,可那眼睛的前面像是蒙了一層灰,隱隱的一片,白茫茫的,讓人看了不安。
她臉上那一種失色讓劉三兒心頭一酸。這個應該已經可以確定失明瞭的女子就是要陪自己度過一夜春宵的暗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