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友,你不認為大梁門裡的凡俗下人或山門周圍的貧農們,能娶到不花錢的甚至有陪嫁的年輕貌美、氣質尚佳的大梁門凡俗丫鬟侍女,是他們天賜的福份嗎?他們謝天謝地都來不及,怎麼還敢奢望妻子是不是黃花閨女這茬?”範通看著無言以對的劉三兒,知道劉三兒已經快被他和程藝說動了,又說:“或許對於他們來說,與其關注妻子婚前的貞潔與否,還不如關心陪嫁的錢財數目比較實際!”
“平心而論,大梁門是因為掌門夫人有驚世之美,小公子太小了些,大公子不太好此調調,那些門中的弟子們礙於門中規矩不敢太過放肆,才讓我等有了一顯身手的時間和空間的。”程藝說:“我曾在好幾家門派做過客卿,就沒怎麼見過肯讓美豔丫鬟侍女完璧出嫁的主人!”
範通、程藝講得是普遍現實,以人性來說,又有哪個男人捨得讓掛著汁的肥肉從嘴邊溜走呢!
在大周門,據三師姐說老頭子為了遏制門中的淫奢之風,從坐上掌門位置的那天開始便清走了門中無論男女的所有下人,連當時坐鎮國師府的朱文都在好長一段時間內明面上做了很大收斂。
老頭子本以為可以藉此讓大周門走上一條復興道路,沒想到卻因此導致門中和他同輩的師兄弟帶著弟子請辭,散修更不願加盟進來,反而加速了大周的衰落。
“劉道友,我在大梁門呆了八年了。有好幾個被我開過荒的少女,在嫁人後仍主動和我保持著親密關係。”程藝說到這裡嘴角不覺上翹,見劉三兒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心中大為滿意,又說:“因為她們和他們的丈夫們都需要從我這兒謀求各種利益。”
“其中不乏有你的私生子吧?”範通半開玩笑半當真的插話。
程藝一笑,不肯定也不否定,現在正是說服劉三兒的關鍵時刻,他不願意跟範通有這種無關痛癢的爭執:“在生存,安全,感情,尊嚴和實現自我價值五個需求中,人的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禮義廉恥和自我價值的實現,平頭百姓是無福講究的!”
劉三兒無言以對。
程藝覺得這還不是他要的結果,還得加把火,道:“比方那個京師齊縣小王村的王家,常年掙扎在死亡線上生活,被逼得出賣女兒,你跟他們講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道德問題,會有什麼樣的效果?”
世道並不因為某一個人的善良慈悲,而改變它弱肉強食的本質,劉三兒默然了。
程藝範通本質上都不是惡人,且他們承認自己不是好人,他們只是充分了解世道的本質,利用世道的規則來滿足個人的一點私慾而已。與一些動不動採補別人、動不動先姧後殺的人相比,他倆的行為簡直要媲美儒家修真者眼中的聖人了!
對於兩人,劉三兒已無可辯駁。
“劉道友,在你身上,我依稀看到年少時自己的影子了!”範通狂灌了兩口酒,起身離開了,邊走邊嘆說:“修真界真是個大染缸啊!
悶頭吃著菜喝著酒,劉三兒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劉道友,有件事,我跟你說的話,你不要激動也不要動氣,行不?”程藝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想預謀已久的斟酌了說辭。
“什麼事?”劉三兒無精打采得問。
“咳咳…”程藝的神情仍有些躊躇,欲言又止。
什麼事能讓程藝如此呢?劉三兒心中不解,不過沒有催促。
“小秀她一直向我打聽你的為人性格,她可能有點疑心了。”程藝吞吞吐吐說。
“疑心?疑心什麼?”劉三兒大惑不解:“我不是將事情的所有經過都告訴了她了嗎?”
“她不太相信。”程藝解釋:“你為她一個凡俗奴婢僕女的事情,跑了來回一千多里路,中間並不是一直駕馭飛劍,還有騎馬和步行的時候,最後竟卻一無所求,這不正常!”
“什麼?我去!”劉三兒氣昏了,脫口道:“是不是我要她獻出初夜,她反而會相信!”
“嘿嘿…我想是吧!”程藝苦笑:“道友別動氣,一般人的想法都是這樣的。你跑了腿不說,還倒貼了銀兩,卻對一個正處於青春妙齡、姿色不差的少女無任何要求,咱們大梁門從上到下無論修真者還是凡人可找不到幾個能相信的。”
“臥槽,難怪俗話說好人做不的啊!”劉三兒覺得程藝還是能相信自己的,於是解釋說:“我完全是出於憐憫和同情…還有…還有一個從小被父母賣掉的孩子的孝心…打動了我。難道人與人之間,除了利益關係之外,就不應該有點別的了嗎?”
“嘿嘿…這我得為小秀辯解一句,生活在大梁門最低層的她,是很少感受到人世間的真摯情感的!她認為每一分收穫都是要付出的,甚至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收穫相應的回報!”
天上掉陷餅的事,劉三兒從來不信的,小秀姑娘就更不可能會去相信了。他知道自己的辯駁蒼白無力,但還是說:“是她自己求我的!”
“不錯,小秀是來求你的,可她最先找的是我,大概是想用她的初夜換我幫她這忙。在她心裡,她的初夜挺多能換我到京師酒鋪裡交待一句而已,沒想到的是…”
“世上有我這種蠢蛋,會為一個低賤的凡俗奴婢跑來回一千多里的路,對不對?”劉三兒苦澀無比的笑著接話。
“劉道友,講句心裡話。剛做散修那會兒,為了朋友為了義氣,我為別人擋過好幾次飛劍,也有朋友為我送過命,區區一千多里路、幾百兩銀子算不了什麼!”說到這裡程藝口氣一變:“可為了一個凡俗奴婢侍女,我不會這麼做的。就算她是個孝女,我也只會順路交代一句而已。”
“在去京師的路上我告訴你時,你認為我對小秀有意思?”劉三兒一下子恍然大悟。
程藝微笑著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