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信中秘
早在燻風宴的那晚,祁溪被迫藏身與陳照夜的廂房中。
他受到藥物作用,被體內橫沖直撞的燥熱感攪得大汗淋漓,他只能弓著身體,用力掐自己手腕,以此勉強撐住幾分神智,好讓自己不至於發出什麼難為情的聲音。
沒有點燈的屋子裡,月光映出少女朦朦朧朧的影子。
他聽見她說,要出去替他把問渠找來,然後闔門而去。他熱得厲害,迷迷糊糊伸出手,想去攏床榻邊那縷月光,指尖漫無目的地摸索一陣,隨後觸碰到一件冰涼方正的東西。
“咣當。”
鐵盒被他打翻,折疊整齊的泛黃紙張如小船飄浮在月光海面。
即使是背面,祁溪也認得出那是自己的字跡。
於是他強撐著理智,一點點將紙面鋪開,幾乎已經被他埋藏了的、只屬於少年強烈直白的心事以未曾預料的形式捲土而來。那一瞬,身體的不適都被拋之腦後,他的眼睛裡再度捲起風浪,手指顫抖,極快地將一封封信讀完,然後疊好,原封不動放回盒子中。
她是誰?
她為什麼會有這些信件?
他曾在她眼裡看到的那抹熟悉神色,難道不是他的錯覺?
這世上有許多事情離奇至極,非常理所能解釋。祁溪曾經懊惱過自己為何會因為多年前一次單方向的戀慕始終無法釋懷、停步不前,現在明白,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很多事情,就等你醒來後再親自對我說吧。”
祁溪為昏睡中的少女掖好被子,又將已經塗過膏藥的手臂溫柔塞回。
————
衛茉叩響房門。
開門的人是祁溪,她有些意外。
“是您將照夜帶回來的?”
祁溪側身讓衛茉進去。衛茉走到床邊,俯身檢視,見陳照夜露出來的那些傷口都被很仔細地處理過,連臉頰也被擦得幹幹淨淨。
“多謝祁大人了。”她放下心。
“娘娘不必道謝,救陳姑娘也是為了臣自己。”祁溪道,“娘娘如果不急著回去,臣也有些事情想向娘娘打聽。”
衛茉蹙起娥眉。
祁溪向她詢問的都是陳照夜的事,衛茉知道祁溪值得信任,便將去年陳照夜是哪一批入宮,何時到的她身邊,又如何為了她向姜嬪討要炭火結果被杖責趕出,後重病一場失去記憶的事情悉數告知。
“興許死裡逃生的經歷讓她成長不少,從那以後,照夜就變得沉穩冷靜,處事圓滑,像是變了一個人。”
“原來如此。”祁溪喃喃,“原來就是那個時候……”
“大人指的是什麼?”
祁溪溫和地搖搖頭,轉頭再度看了沉睡中的少女一眼,衛茉覺得他的眼神溫柔到了極致,不由開口道:‘您若是真的喜歡她,不如早些帶她走。”
她目光黯然:“我在宮裡待了這麼些年,許多事情也漸漸看明白了,看似花團錦簇的背後不知隱藏著多少滔天巨浪,讓她因為我受牽連,我過意不去。”
“臣也願意帶她走,只是,要等她心甘情願之後。”祁溪朝衛茉比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起走到距離床榻稍遠的屏風後。
“聽說娘娘是因為深夜驚擾皇後娘娘,才被賢妃處罰。”
“是。”衛茉道,“本想等皇後娘娘醒來後親自下旨,現在您既然發問,我這裡便有個不情之請。”
她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寫下兩個字:“太傅可否先審問一個人。”
照花。